第二十七章 班师
作品:《忘川,归来》 杨射虎来了?!
王左心下惊怖,眼神中却露出惊喜。
翟凌和屠山两人也如释重负。
这两位来了,战争就结束了,无论仇世峰如何费尽心思地算计,无论守河军遭到多么惨重的伏击,一切都结束了。
甲子营将士们更是欣喜不已。
经历了一夜的大战,甲子营死伤惨重,现在还能站着的,不足一半。
但一切都结束了,他们现在只需要好好养伤,保住性命,等待返程即可。
翟凌命屠山整军待命,自己则带着王左、西门,往红叶山主峰而去。
当他们来到主峰时,发现已经有不少统领在场,而秦致远和杨射虎面前正站着一位将军在回话。
“乙字部将军谭齐,见过两位院长。”
身穿皮甲的杨射虎,虽然胡子花白,却精神矍铄,眼中神光湛湛,一双长手过膝,身形挺拔。
让人忍不住想到一个词——老当益壮。
一身玄色武服的秦致远,抱着双臂,目光俾睨。
翟凌一行人来时,他斜眼往这边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审视地盯着谭齐。
“昨日军主下令,我和余将军各领一路,左右合围红叶山,而他则坐镇营中,居中调度。谁曾想,贼兵竟然如此狡猾,昨晚各营都遭到了伏击。我领兵四处解围,确实没见过军主。”
谭齐说到“余将军”时,看向一侧,目露悲切。
王左这才发现,正有一个甲字部的统领,捧着余光世的人头,站在一边。
杨射虎点点头,让他下去收拾残军,回营待命。
秦致远环视一圈,问道“你们昨夜可有人曾见到申屠军主?”
大家都遥遥头。
秦致远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射虎一眼,说道“这里有他的刀气,还有杨院长的箭气。”
杨射虎点点头“看来他经历了一场恶战。”
秦致远挥手让众人退下。
……
……
王左跟着翟凌又从主峰上下来。
由于被申屠慎的刀气削成笔尖,并没有路能上下山,他们一路只能手脚并用,好不狼狈,西门有几次都差点滑到。
“让我们特地过来,就问一句话,真能折腾人。”
西门对秦致远,还是颇多微词。
翟凌皱眉看了看西门,却不说什么。
他清楚西门是个混不吝,而且更重要的是,西门的师傅是秦致远的师弟,正经说起来,西门还是秦致远的师侄,所以平时对他颇多拉拢。
这也是他带上西门的原因,希望能得到秦院长的注意,但秦院长好像对这个师侄不是很在意。
一行人回来和屠山汇合。
“刚刚谭齐的传令兵来过,说余光世死了,让我们领兵回去。”
翟凌对屠山点点头,算是回应他。
这一路上回来,他都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翟凌于是下令回营。
回营的军令没有约定时辰,而且将士们几乎人人带伤,所以翟凌只是下令缓行。
只见甲子营众将士互相搀扶着,拄着武器行进,包扎的伤口微微渗出血,全然没有昨日急行军的意气风发。
当王左回到营地时,发现营地里到处晾着纱布,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经过帐篷时,里面时不时传出痛苦的哼哼声。
“看来其他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屠山说道。
翟凌“嗯,让将士们休息去吧,那几个伤得最重的抬去给军医,看看还能不能活。”
声音中透出深深地疲惫和忧虑,或许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秦致远和杨射虎只是问了申屠慎的行踪,并没有透露更多,但这两位亲自前来,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翟凌不仅八面玲珑,聪明过人,本身还是城主之子,嗅觉比其他人敏锐许多。
屠山遵令去了。
经过这一战,屠山也看出翟凌不是真的纨绔,对他改观良多。
翟凌又对王左和西门说“回了营,你们不用跟着我了,也休息去吧。”
两人也点头去了。
此后几天,不断有残兵回来,哀鸿遍野。
终于在第五天,军主大帐中发出军令,拔营回城。
……
……
当王左重新回到庠序城时,发现他们战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城,连申屠慎战死的消息都没瞒住。
守河军众将士都感到难以置信。
军主战死了?
不是军主下令班师吗?
守河军中大部分将士一直都以为他们此战是惨胜呢!
虽然他们遭到了伏击,死伤惨重,但军主斩杀了敌酋,两位院长又肃清了余孽。
现在突然告诉他们,其实他们不仅未胜,还是惨败。
连军主都战死了!
除了军主之外,还有甲字部将军余光世和五个统领也尽皆战死,死伤的普通士卒更是不计其数。
誓师时号称的二十四万大军,只带回来了六万余人。
其余尽殁!
军中一片哗然,军部不得不紧急下令,严禁军中讨论此事。
守河军能被勒令沉默,但庠序城内的百姓却不行。
街头巷尾,舆情沸天,城主府不得不张榜安民,称一定会把战败之事调查得水落石出,决不姑息任何有罪之人。
临河书院,水边,凉亭。
周观鱼给王左沏了杯茶。
“就这样?你们就输了?”
“是的,输得莫名其妙。”
王左像一吐胸中郁气一般,如释重负。
但其实他并没有跟周观鱼实话实说,隐瞒了他那一晚的所见所闻,并不是他不够信任周观鱼,而是这件事实在太大,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贸然说出,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即使有确凿的证据能上报地府,王左觉得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应该也会在大佬的博弈中,被顺手碾死。
所以他果断选择苟住,谁都不说。
周观鱼思索片刻,轻哼一声“之前听闻申屠慎养寇自重,我还不信,没想到却是真的。”
“怎么回事?”
王左虽然知道隐情,但确实没想到申屠慎早已“名声在外”,遂追问道。
“申屠慎自八百年前入主守河军以来,百战百胜,但沿河的贼寇却并不见少,只是换了一批又一批。而且近百年来,守河军空饷日益严重,如果不是申屠慎大小战役,每每多报伤亡,早就东窗事发了。”
“我听几个师弟妹这么说过,当时也没在意,现在听你说起种种不合理之处,才觉得一一对应上。”
周观鱼说的是“师弟妹”,是蔺院长的另外几个弟子,看来这种事也只会在上层被议论,下层民众是不得与闻的。
起码王左之前就从没听过这些传闻。
王左现在回想起来,当他把怀疑告诉翟凌时,他表现出来的不是对申屠慎的绝对信心,而是早知他有猫腻。
谁会把自己的生命安全,寄托在对别人的信心上呢?
与此同时,城主府,翟子平的书房。
城主翟子平换了一身居家的常服,举止优雅的坐在案后饮茶,轻轻撇了撇浮沫,说道“就是这些了吗?”
他的声音依然儒雅温润。
站在案前的翟凌恭敬地低头称是。
翟子平摩挲着茶杯的边缘,轻声喃道“被雁啄了吗?”
又瞥了一眼翟凌,见他只是安静的站着,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下去吧。”
翟凌恭敬称是,低着头退出书房。
翟子平将茶杯放到桌上,看也不看翟凌一眼,只是背过身去看园中的一池碧水。
忽然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哼!也是个不省心的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