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乐天主义

作品:《我的昆明姑娘

    坐在高铁上,我扭头看向窗外的风景。看着风景不停的转换,由大理的风花雪月,变成了群山环绕,再由群山环绕变成了麦田滚滚......


    如果是在二十年之前,很难有人想象得到,这些场景,竟然可以一次性在一天的时间内看完。


    我很难说明此刻我的心情,因为我不清楚妙姐的父亲对我会是什么样,不由得我想到了妙姐的姐姐,听以前妙姐说过,她还有一个哥哥。


    想到这,我不免有些难受。


    在经历了常伶和左笺的感情之后,我深刻地知道,一段感情能否有着完美的结果,是需要很多因素的。


    这些,不是说两个人相爱就行。


    之前网络上流行一句话,那就是爱能抵万难。


    最初,我也是很相信的,但是现在......


    我的经历告诉我,没有什么能抵抗着万难,有的,只是你能不能,或是说你有没有那个运气。


    很快,我就到达了河南,在下高铁的一瞬间,我就感受到一股热浪席卷在我的脸庞,继而环绕我的身体。


    拉着行李箱走出高铁,妙姐正在出站口等着我。


    我刚出来,她就看到了我,不断地挥舞着手喊道:“小江!小江!”


    拉着行李箱走过去,我抱怨地说道:“河南的天气可真热啊!”


    “那可不,今天的温度可是接近四十度了,已经比新疆吐鲁番的天气还要热了。”


    妙姐微微颔首。


    我则是苦笑着摇头。


    记得在我最初的印象里,河南的夏天虽然很热,但是应该也不会有这种状况啊?


    流着大汗走进停车场,我看到妙姐开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大众,显得异常低调。


    但我没什么,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我看到了里面大大小小的茶叶,酒等。


    “买得这么齐全?”


    嬉笑着坐在副驾驶,我对妙姐说道。


    “害,还行,其实也没什么,反正随便买点。”


    妙姐启动车子,打开空调。


    走在熟悉的道路上,我看着车子出了高铁站,继而出了市区,然后行走在国道上。


    这是一片让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景,在道路的两旁,有很多割麦机停放着。


    我知道,这是又到了收获的季节。


    记得在很久以前,我依稀记得收割麦子的时候几乎人人都很开心,那时候的人都能吃苦,并且都普遍地认为生活会苦尽甘来的。


    然而再后来,生活有没有苦尽甘来我不知道,因为我又听到了一个新的语句。


    那就是只要你能吃苦,以后,就会有吃不完的苦。


    看向麦田里正在热火朝天的人们,我对妙姐说道:“有时候真的挺心疼的。”


    妙姐顺着我的眼神看过来,但是没有说话。


    这时,我看到路边有一个满脸勾勒的老年人正躺在路边晾晒的麦子上歇息,索性让妙姐停车,我走了下去。


    下去的时候,我还从兜里掏出香烟。


    走近后,我喊了一声。


    “大爷!”


    大爷的脸上盖着一个草帽,听到我的呼喊,他拿开草帽,一双浑浊的眼睛警惕地看着我。


    然而当我说出一句地道的方言时,大爷眼中的警惕就消散了。


    “收麦类?”


    “嗯!不忙了?”大爷接过我抵的香烟回问道。


    “嗯,我刚从外面回来,你这么大的年纪还种地啊?”


    给大爷点上烟,我再次问道。


    “种,不种会行?”


    “今年多大了?”


    “今年七十了!”


    大爷比了一个手势,我知道,那是七的意思。


    “孩子呢?”


    “在外面打工呢!”


    我点点头,让妙姐从车里拿了几瓶水递给他,然后就抽着烟,一言不发。


    其实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在夏季农忙的时候回到河南了,但是我却清楚地知道,在河南的老人们,分两种。


    一种是曾经端铁饭碗的,一种就是种地的。


    若是老两口有一方曾经是吃公家饭的,那退休后他们的日子会舒服很多。但是大多数,曾经都是种地的。


    他们的子女,也分成两派,一波是‘子承父业’种地、打工的,另一波吃公家饭的子女,要么同样子承父业,要么做点生意当老板的。前者自顾不暇,顾前就难以顾后。后者呢?也是少,或许对于广场上跳广场舞的那些老人,他们就难以缺少金钱。


    由此,那些靠地为生的老人,风风雨雨七八十年,从年轻人苦到了老年人,却奇怪地成了着这个社会上最穷的人。


    对于有钱人很多人种种菜,那是兴致,是松弛,是享受生活。但是他们老年种地,只是为了养活自己。


    死也要死在地里,就像一个身怀绝症的老师,要把最后的生命献给讲台,像忠勇的士兵把生命留在战场,地,似乎在这么多年,已经变成了他的朋友,归宿,使命。


    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视地如命的老人们依次不在的时候,那这个地,也就失去了最爱它的那些人们。


    大爷的烟已经抽完了,我又抽了一根递给他,想了想,索性直接将整包烟都放在了他的手上。


    “别别别,你也不容易!”


    大爷想拒绝,我却执拗地放在他手上。


    只是在回头坐上车的时候,我擦了一下眼角。


    妙姐不解地看我一眼,但是她什么都没说。


    我则是看着窗外的金黄麦浪,静静发呆。


    “妙姐,我有给你讲过我的爷爷吗?”


    “没!”


    “刚刚在看到那个大爷,一瞬间,我想到了爷爷。他那一年死,我好像才三岁,已经记不清了。不过记得那时候他也是在麦地里,正在吃中午饭的时候,我爸把他抬了回来,听我妈后来告诉我,是累的了。”


    可能我说的这些妙姐难以接受,她瞪大眼睛地看着我。


    “这些事情,其实早已经记不得了。我还记得我爷爷那时候经常说的就是,吃点苦,以后就能少吃点苦。现在想想,这不就是网上之前比较火的乐天主义嘛!”


    “乐天主义?”


    “意思就是吃苦的时候总是一口咬定以后会百事顺利。”


    我说完后,妙姐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再说话。


    而车内,就这样变得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