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作品:《折辱满级大佬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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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墟下,花令时感到越来越冷,意识一丝丝抽离,耳边人声时近时远。


    她想动,想推开那些压在身上的石木,想站起来,身子却变得陌生,连一根手指都不听使唤。


    腹部插着一把剑,温热的血液汩汩流出。


    无数虚影在眼前晃动。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从身体里坐起来,轻薄透明地飘到空中,神情漠然地与这具不能动弹的身体对视。


    我要死了。


    她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


    “阿瑜,找到了!”王叙白跨入堂屋,带进一身清寒。


    将户籍名册和一沓案卷拍在桌子上:“确定他的身份了!”


    张意昌,二十年前的户籍名册上记载是八岁,户主张宗,也即张老头,张意昌为张宗长房长孙。


    名册上还记录了他的相貌特征,肤白,面有黑子。


    “张意昌母亲徐氏归家后,带着女儿改嫁临县一农户,张意昌五年前归家,徐氏回娘家时曾见过儿子,但母子二人并未相认。”


    徐氏起先只道什么都不知道,在王叙白告知张意昌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后,这才指认五年前回到槐树村的“张麻子”正是张意昌本人。


    如此一来便能理清了。


    张意昌时隔多年归家,为避人耳目用的是“张麻子”身份,张老头应该知道些什么,选择了为孙儿遮掩。


    “不错,我记起来了,是叫张意昌。”县衙大牢里,朱颜听到这个名字十分肯定。


    “大概是五六年前,他一次醉酒跟我提起过这个名字,说是他母亲取的,意在昌盛的意思,他还问我,他阿娘是不是很爱他,才会给他取这样一个寓意深厚的名字。”


    宋观前与王叙白对视一眼,王叙白哼了一声:“你现在倒是记得蛮清楚,当初不是说忘了吗?”


    朱颜低下头。


    “我的确是忘了。”她平静道,“十年间,很多事情都要刻意遗忘。”


    十四岁的女孩面上风轻云淡,看不出心绪。


    她轻声道:“不忘掉就没办法轻松自在地活下去。”


    宋观前眉心蹙起,却到底没说什么。


    确定过一遍,二人不再逗留,朱颜扒着牢柱突然道:“她呢?”


    这个她自然是指花令时。


    见那二人都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朱颜忙道:“我之所以忘记这个名字,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脚步声一顿。


    “那天晚上他问完我,他阿娘是不是很爱他才给他取这样一个好名字。然后突然,变得很吓人……”


    昏黄的灯光下,张意昌神情萧索,顶着一张算得上清俊的假面,笑容有些怪异的狰狞。


    “我阿娘,不要我,带着一个赔钱货嫁了别的男人。”


    “她该死,天底下的年轻女人都该死。”


    男人扼住朱颜瘦弱脖颈,醉意朦胧却眼中冰寒:“等你长大了,你也该死。”


    宋观前心中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


    *


    “花令时不能死。”


    “没有谁不能死,她技不如人,死在我二人手下,算是死得其所。”


    “你不要剑谱了吗?”


    “要,但我更想要世上再无花令时。”


    “你怕她。”


    “是……说得好像你不怕一样。”


    不间断的争吵像穿过水幕一般落入花令时耳畔,她意识昏沉,却在努力维持一丝岌岌可危的清明。


    我不想死。


    要找办法活下去。


    不知哪里来一股气力,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探出水面,四面八方的水幕破裂,世界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她听到脚步声往这边来,然后是低骂和白刃交接,劲风掠过,何逸兴的声音在几步之外,将这片废墟守得密不透风。


    “啧。”何逸兴不耐烦道,“你在装什么?动了真格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


    “你可以单手捏死我,但我死后,旬玉派甚至整个武林都会知道你戕害停风长老,对他唯一弟子赶尽杀绝。”


    仿佛一抔热血泼在脸上,花令时神志陡然清明。


    戕害停风长老。


    她在说何逸兴吗?


    可师父明明是无疾而终,安然驾鹤西去的。


    “师兄寿满天年,含笑而逝,你作甚血口喷人?”


    “是么?”林清容声线中压抑着怒气,“那为何他尸身上会有剧毒残留?整个旬玉派,除了你有谁恨他欲死?”


    剧毒残留。


    花令时耳畔血液轰隆作响,师父临终前的一切浮现在眼前。


    “师兄,师兄!”有人哭得不能自已,是何逸兴。


    躺在床上的老人眉头拧起,有些嫌弃,伸出一只手。


    何逸兴忙要握住。


    “啪。”许停风将何逸兴伸出的手打落,神色淡淡,“都是要做掌门的人了,还哭哭啼啼,成什么体统。”


    “去,去外边等着我,我先跟我徒儿说两句话。”许停风道。


    何逸兴神色一顿,低下头去,沉默半晌才起了身:“我就在门外,师兄记得叫我。”


    屋内只剩花令时,她面上是一种平静的茫然,似乎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相比何逸兴两眼通红,她这个亲传弟子倒显得十足地凉薄。


    许停风在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皱巴巴的蓝封皮本子,递给花令时:“好东西,为师毕生所学尽在里面了。”


    花令时似在出神,只是呆呆地看着师父,剑谱没人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花令时自始至终半分眼神都没给。


    许停风“哎”一声,又短促地呛咳起来,声音嘶哑:“罢了罢了,从今往后没人护着你了,凡事多留个心眼。”


    他望着帐子顶部,眼神空茫:“你师叔比你精明强干,你林师妹左右逢源,他们都比你聪明一百倍,这旬玉派不合你的性子,为师去后,你便四海云游,莫要再回了。”


    指着地上剑谱:“藏好了,谁都别给。”


    花令时这才将目光挪到地上那物上,拾起来塞进许停风手中:“我不要它,师父别走。”


    许停风眼眶一下红了,摸了摸花令时脑袋:“好孩子,师父一生至此,武道登顶,肆意逍遥,晚年又捡了个天底下最好的小女孩当徒儿,无憾了。”


    许停风最终含笑睡去。


    花令时从未在他的死因上生过疑,而此刻林、何二人的对话如惊雷炸响耳畔,她只觉四肢百骸血液逆流,额角砰砰跳动,眼前世界一寸寸变得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