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作品:《今日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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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留月阁


    秦越昨夜没睡好,晌午干脆搬了个摇椅,在树荫下听着鸟叫打起盹来。


    等她睡饱,一睁眼,便见五个妹妹笑嘻嘻地围坐在她身边,一见她醒了,马上叽叽喳喳欣喜万分。


    秦越稍微坐起来了点,从一圈人的头顶看过去,便见家中侍卫正把绑着红绸的聘礼往留月阁搬,进进出出轻手轻脚,竟不曾吵醒她。


    侍卫的队伍一直从月洞门延伸到仓房门口,玉姑姑正在一群高壮中来回巡逻,神色严肃地指挥工作。


    视线再往右移,从厢房的雕花窗中看进去——父亲母亲也来了。他们正坐在软榻上,执笔在红纸上写些什么。


    自上次祭祖回来,留月阁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连她阁内那些洒扫丫鬟、持刀护卫都是一脸喜气,神采奕奕地各司其职。


    云清也少见地扬着嘴角,给自家小姐搬来了和其它妹妹一样的太师椅,好方便姐妹几个说话。


    秦越扶着云碧的手从摇椅上起身,而后在太师椅上坐端,轻轻看了一眼五个妹妹——


    今日她们穿的比平日更素净些,眼中也带着从未有过的湿润和温情,身边候着的丫鬟手中要么拿着托盘要么捧着盒子,想来是给她的离别礼。


    秦越心一动——原身这几个妹妹心思都不坏,即便有几个喜欢攀比,没事也会作一下,可比起她两个哥哥,比起袁观生,比起皇帝,她们曾经对她耍过的那些小伎俩,都算是一种可爱善良。


    上辈子,她致力于为五个妹妹牵红绳,替她们找如意郎君,带着她们花天酒地释放自己。


    可当这五个妹妹知道她夺了她们长姐的身子后,个个都炸毛了,典型的“我可以欺负但外人不能欺负我长姐”的态度。


    秦越心中自嘲苦笑——到底是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的姊妹,自然不是她这个外人能比上的。


    她藏好疏离,嘴上打趣道:“你们来了也不叫醒我,我睡觉不老实,叫你们看丑去了。”


    耳边一阵姑娘铃叮清脆的笑声:“姐姐是京城第一美人,哪里会有丑的时候。”


    二妹性格稳重,待大家声音小下来后,解释道:


    “姐姐性格端重,不常与我们一起打闹,关系就疏淡了些,我们以往不察觉,如今乍一听闻长姐要走……”


    说到这里,二妹声音哽咽起来,眼中凝出了泪,其余姐妹一听也都红了眼睛。


    二妹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拉起秦越的手,道:


    “我一想到往后府里见不到姐姐,这心低就空落落的。”


    秦越看的出,这些话至少有一半是出自真情的。


    她垂眸笑笑,另一只手覆到二妹的手背上,道:“往后总还是能见的。”


    她又看向其它姐妹:“若你们在京城待得无聊了,就来相城寻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几个妹妹和秦越一样,自小养在高墙深院里,在现代又都是些还在上高中或者初中的年纪,一听能出远门,立刻眉开眼笑,你一言我一句,已经把启程的日子都定好了。


    二妹及时打住这一话题,转身,将丫鬟手中的紫檀木匣盒拿来,“咔”地一声打开,而后递给秦越:


    “姐姐不缺金贵的东西,这是我绣的一方帕子,姐姐莫嫌。”


    秦越接过匣子,拿起里面轻薄如云的纱禅,轻轻展开,纱禅双面苏绣紫薇花,瓣瓣含羞带怯、娇艳欲滴,含苞待放、栩栩如生,拿在手中竟有丝丝沁鼻的香气扑来。


    秦越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二妹,果然见她眼下有黑眼圈,即便涂了脂粉也能隐约看出来。


    她将帕子仔细叠起来,放进盒子,道:


    “二妹苏绣可是千金难买,绣工意境皆是一绝,哪能是寻常金银能比的,更何况,这还是妹妹连夜绣出的紫薇,妹妹有心了。”


    说着,她将匣子收好,交给云清,嘱咐道:“帮我收好。”


    二妹送了礼物,其它妹妹也都将自己的准备的东西拿给了秦越,每一样都不落俗套,想来都是找二妹帮忙参谋过的。


    礼物送了出去,气氛似乎也亲近了些。


    姐妹几个迁就秦越的喜好,一直在聊诗词歌赋的正经事,秦越恍惚间有种被国学老师围一圈提问的窒息感。


    她本就精神紧绷,如今更是如坐针毡,便扔了个火星子,拉了一桩小时候的糗事出来说,笑得大家前俯后仰。


    妹妹们一见长姐不似想象中那般刻板,试探着试探着就释放了天性,东拉西扯开始聊谁家公子俊俏无双,谁家女儿插进了牛粪里,最后越说越没谱,甚至连御前侍卫都敢编排,说是跟哪个太监好上了,听得两个最小的妹妹又惊又羞。


    秦越少说话,只是听着,她不想在不值得的人身上花费太多精力。


    妹妹们聊地正欢,娘的贴身丫鬟出了厢房,走到秦越身边,说是老爷夫人唤她进去。


    秦越如蒙大赦,对几位妹妹道:“母亲叫我,那你们先聊,我进去看看。”


    而后又看向云碧:“帮我招待好几位妹妹。”


    吩咐完,秦越便进了厢房。


    坐在罗汉椅上的母亲掩饰不住地高兴,像以往一样抬胳膊招招手,道:“越儿,来。”


    父亲将毛笔重重放在案上,转头瞪了母亲一眼,而后下榻给秦越行了个臣子之礼。


    母亲热络的脸色一滞,立刻缩回了手,也赶忙下榻随着父亲一道行礼。


    秦越端着手立在门口,微微抿唇,并未阻止父母的拜见——


    这夫妻俩,一个算计太深,毫无父爱,将女儿当作光耀门楣、可供买卖的物件。在原著中,可是父亲亲自上书建议秦越去蛮夷之地和亲,要秦越嫁给那个丑陋无比的花甲军将。


    而母亲,则懦弱胆怯,以夫为天,看着女儿被送和亲,一边怨天尤人、以泪洗面,一边又自我洗脑,说蛮夷之地其实也物产丰饶、人心秀美。


    秦越压下心中的失望和火气,刚刚反应过来似的,她连忙上前扶了二老一把,道:


    “父亲母亲这是干什么,快些起来。”


    父亲重礼,起身后还是坐在了下位,母亲自然不敢再往罗汉椅上坐,也随着父亲坐在了下位。


    秦越懒得再演一通将二人请去上座的戏,但为了符合秦越原身的孝敬父母的性格,她也没往上座上坐,而是立在案前,看着搁在上面的红色折帖,问:


    “这是婚宴下帖的名册?”


    父亲点了点头,道:“时间紧迫,微臣就先草拟了一份,请郡主过目。”


    这阴阳怪气的一句话,秦越自然知道为什么——


    男子上门下聘礼,即便她是郡主,按照家礼和孝德,她也应该让父母坐上位。


    父亲当时只是随口礼让,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真的自己跑上去坐主位了,他心底有气,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给她。


    秦越心底直翻白眼,脸上却难过哽咽:“爹爹,昨日女儿高兴过了头,失了礼数,您还在生气呢?”


    “微臣不敢。”


    秦越:“……”


    懒得和这怂老头多说,反正也不会影响她的大局。


    秦越维持难过的神情,将案上的红色折帖拿起来,展开仔细看起来。


    第一页都是一品大官,个个名字清爽干净,唯有中书令陈书旸的名字上划了一条横杠。


    父亲看到她的目光暂留的地方,解释道:


    “陈大人五日前去了禾遂州,奉命回访官医诊疗的效果,八月十五无法赶回,就作了标记,下面那些名字划杠的都是一样。”


    秦越点点头:“辛苦父亲操劳了。”


    官医诊疗是陈书旸主持的医药工程的另一项,派官医入乡进行义诊,此次回访估计要耗时月余,自然是赶不回来了。


    他们席位的尊卑秩序讲究严格,所以像陈书旸大人这样的人物,来与不来都会决定位次的排定,自然是需要谨慎的。


    瞄到第四页,“张福沅”三个大字赫然撞入眼中,她心中莫名一动,而后闪过一丝惊慌,匆匆合了贴。


    名册确定好后,父亲便交由管家拿去请人制作请帖,特意嘱咐要尽早送到各官手中,而母亲则开始交代礼典流程和需准备的东西。


    秦越听的囫囵吞枣,期间五个妹妹说是乏了,给父母请过礼后便结伴出了留月阁,父亲要忙官事,也先走了。


    婚典和册封两典齐办,流程相当繁琐,可文武百官、甚至还有京城百姓都看着,又不可出丝毫差错。


    母亲反复叮嘱重点,事无巨细,桌上的茶换了又换,转眼间就到了傍晚。


    *


    落日铺了漫天的霞光,浓重的橘色、红色如浩瀚的海波,将整个洛阳皇城的砖瓦折射成了绚烂的彩色。


    张福沅立在窗前,橘色柔光拉出一道俊美无双的侧颜,从额头眉眼,到高挺的鼻梁、自带弧线的唇,再到愈发削瘦的下巴、挺傲的脖颈,这张脸完全笼在暖阳之中,亲人和气的气质自带三分风神潇洒,仿佛不论是谁,他都能以笑言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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