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金蟾啮锁

作品:《她虽从青云路上跌落

    《她虽从青云路上跌落》全本免费阅读


    “就当我是一时贪念吧。”


    任秋兰总觉得错了便是错了,何必多说苦衷求取原谅。


    “我不信,在我印象里,你可不是这种人。当年我献诗给皇后,你生怕我出了头后引人排挤。文思院贴经考试,你故意漏写两条,但还是排在第六。”


    “小心谨慎的人就不配偶然间想有别的心思了吗?”


    叶容钰垂下眼,嘴角勾了一下,“秋兰,我现在还记得,当时我与皇后被困承香殿,你孤身一人提着食盒来找我。”


    “容钰,其实你可以不必顾念旧情。”


    任秋兰自嘲一声,“但我就不明白,你昧下的,折银快两万贯了吧,所有人竟都觉得没有错。”


    “曾经我也不是很明白。”


    “可你这么做,不怕吗?”


    “我没得选。”


    “我也没得选。”任秋兰眼底流伤,幽怨难抑,“事到如今,我听你处置。”


    “处置?错的人可是我。我可以想办法送你出宫,但牒文暂时给不了你。”


    “出宫?”


    任秋兰苦笑一下,她无处容身。她父亲是陕州司马,妾室成群,姐妹众多。这样不明不白,她没法回家受众人指摘。


    “你惹怒的可是皇后,还有六尚一众女官,甚至内侍省也看你不惯,你不出宫在这皇城里怎么可能过好。”


    “容钰,对不起。”任秋兰突然挪开茶案,叩在叶容钰面前,“峆州监察使,其实是我舅父,是我母亲来信,恳求我帮帮他。”


    “你舅父想投机一把,以此调出偏僻之地,却没能得逞。”


    “是。”


    “你舅父到任不过半年,就待不住了。”叶容钰不免叹息,“家里人的话,你又不敢不听,那你现在在宫里夹缝求生,家人可有记挂你?”


    任秋兰潸然泪下。


    “容钰,你若肯留我,我余生愿为你效命。”


    叶容钰从茶炉上将壶提下,各倒一杯滚烫的茶汤,之后手握着茶盏。


    再松手时掌间通红,就着这股热气,再握住另一手的手指,关节处的隐痛也似乎随之消减。


    “升阳长公主府上你可愿意去?”


    “愿意。”


    “据《六典》所定,公主府设家令、丞、录事等,各掌主家财货出入、田园徵封之事。先前公主府家令家丞都由内侍担任,如今她府上家丞空缺,我也确实需要在她府上有个耳目。你待上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我再接你回来,若你待的住,再干出些什么了不得的事,兴许真的有朝一日可以取代我。”


    任秋兰再度叩首,“容钰,我是真知错了。我往后余生谁的也不听,只听你的,我真的从未想过要取代你。我也可以一直待在长公主府上。”


    “这事我去安排,你带上与你亲近的宫人,过两日就出宫。另外,她这人跋扈不好伺候,你定是会吃些苦头,要有准备。”


    叶容钰说完便离开了。


    她回了学士院,在廨舍内撑着头盘算。


    原本任秋兰领司言司,等把刘司籍慢慢挪走后由何清来任,但现在司言一职也空了出来,可司言司在六尚下二十四司中如今地位最高,何清资历尚浅,直接提任恐怕不能服众。叶容钰一时间有些犯难。


    她现在总算能体会到皇后当时生怕自己被学士哄骗走的心情了,手上人本就少,损将一人都有些吃不消。


    “叶尚仪,午膳送来了,先用膳吧。”


    “快进。”


    新莛闻声推开房门。


    叶容钰脸上露出许久未见的欣喜,“新莛,你快坐。”


    “怎么了?”


    “新莛,尚仪局一共有宫女二十五人,之前一直没有统一管理,各司女官都是随意差遣的。”


    “是。”新莛慢慢解释道,“洒扫庭除、生火做饭等等,一切事都是尚仪局原本就定下,大家做完这些事,就看各位大人有什么吩咐,我们听从差遣。”


    “其中免不了有人把自己该干的压在别人身上。”叶容钰嘀咕道。


    新莛笑了笑。虽然她在叶容钰手下没遇到过这种事,但其他人自然免不了要应下女官们乱七八糟的要求。


    “我想了,侍奉尚仪局的二三十名宫人,以后由你作为领事来管。尚仪局内所有宫女每日活计都由你负责,这样你也好知道大家都做了什么。”


    整个皇城内的宫女都是由尚宫局任命了领事,逐级管束。


    但侍奉在六尚中的宫女则稍有不同,为给各局办事方便,都由各局女官直接来管。


    叶容钰本想将六尚衙署的宫女各任一管事都听自己的,但她转念担心夺了胡尚宫的权,遂将这事压在心里不再去想。


    但她得不停去整合可用的资源,掌控、整合、利用,这样才能把这个位置坐稳,立住不倒。对权力的渴望,她也没能在这个时点免俗。


    叶容钰步出廨舍,见苑青正在庭中带人做活,便将人叫过来。


    “叶尚仪,您有事?”


    “蔺将军最近几日在做什么?”


    “他又得了圣上密令,出宫办差去了,之前向内侍省报的是五日后回来。”


    “五日。”叶容钰仰头看着一树寒梅,捻搓着手指想了想,“那若有了他消息,告知我一声。”


    “是。”


    短短几天,长安城遍地放春。西院中的寒梅吹落,腊梅又开。


    出门不用穿冬衣,身上也轻快不少。


    叶容钰提前订下曲池坊东南侧街口处一个酒楼的阁子,得了蔺云回城的消息后,派人递了张请帖至内侍省,


    酒楼名为长欢。长欢楼有三绝,第一绝为长欢酒,第二绝为灵沙膳,第三绝为暖锅羊肉,仅靠这些招牌酒菜,酒楼都人满为患,常常在外支起十几张桌子,以便多应付一些嘴馋的客人。


    能订上间阁子都是叶容钰叫人拿着自己官凭去的。


    “苑青,蔺将军看了帖子怎么答复的?”


    “蔺将军说行。”


    “好。那你去忙吧。”


    苑青跑完腿递完消息算是如释重负。


    听说蔺云回京时正巧碰到一个采买使在郊外庄上干强买强卖的勾当,于是蔺云当即下令,让手下神策军将那一众人绑回内侍省。


    苑青去内侍省递送请帖时,蔺云与齐照二人正在大院中亲自执杖,那叫声凄厉瘆人肺腑。


    采买使和亲信全死在了这二人杖下。其余随侍,各领二十庭杖。


    行刑完,地上泼了三回水才洗净。


    申时末。


    叶容钰从廨舍柜中随便拿出一套圆领袍换上,披上一件黑色斗篷,策马一路到了曲池坊。


    叶容钰先让伙计带自己进了提前订下的雅间。


    这阁子开阔,里外两间,还带一露台,哪怕不上露台,推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