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心调度而弗去兮

作品:《玄都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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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曼怒不可遏的回到章华台,刚进来,她一个转身,正好看到了被挪开的书架,那里,密室的大门敞开着。


    她静止未动,旁边的婢女吓得跪倒在地。


    “太后,奴婢不知道……”


    邓曼没有理会她的解释,没等她说完就大步的走进密室,这一路不过十几步,她却觉得十分漫长。


    果如她所料,昏黄的密室中,一个修长的身影默默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在他面前,是那个她一直珍藏的锦盒,锦盒中不是什么稀世珍宝,里面不过只放了一张王室所用的丝帛,上面是她用金丝绣上的字。


    那一排字,狠狠的刺痛了子元的眼睛。


    “双生之子,己巳年丁卯月戊寅日丁巳时。”


    邓曼几个大步上前,一把将丝帛从子元手中夺走。


    戴着面具的子元定定的看着她,邓曼心虚的躲避着他的目光。


    “双生之子……”子元喃喃着,慢慢的摘掉了面具。


    那张和熊赀一般无二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和失落,子元表情木讷,“难怪,她把我误认为是楚王……”


    身世之谜已然败露,邓曼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面对子元。


    “子元啊,你要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把你送走,我没想到会是双生子,我让莫英子把你带走,也是为了保你一命……”


    邓曼试图解释着,子元却充耳不闻,沉浸在震惊中不可自拔。


    他自幼就带着面具,原来就是为了掩盖住这张和楚王一模一样的脸!自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眼前的这个女人强制一生活在熊赀的阴影下。


    “保我一命?”子元冷笑,“是保住你和熊赀的命吧?”


    现在的他,镇定的不正常,邓曼眼神闪烁了一下,努力维持着仪态。


    “哀家知道,这对你太不公平了,哀家以后会弥补你的,你要相信我。”邓曼的口气十分诚恳,近乎哀求。


    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了,夭夭变得越加困倦,一个白日里竟有半日都在睡觉。熊赀经常来的时候需要等些时候才看到她醒的样子,这些日子的养胎让夭夭变得有些丰腴,却丝毫不影响她那张俏丽的面庞,只是少了些锐气,多了些柔媚。


    二人之间并没有多少话,每当夭夭休息时熊赀便在外面整理那些玄都树,久而久之,熊赀就不愿别人去碰触玄都树了,生怕哪伤了它们。


    对夭夭,他心中充斥着愧疚和心疼,他必须通过最恰当合适的方式,去保护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夭夭的所有饮食都经过试毒,几乎没有再被人下毒的可能。


    但是,这楚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这日,乐府为夭夭和鬻夫人准备了一场歌舞,夭夭在昭华台已经闷了许久,终于可以出去散散心了,娥婵帮夭夭术梳好了发髻,拿出胭脂盒准备蘸些胭脂,麦当过来端走夭夭方才洗漱用过的铜盆,不小心撞了娥婵臂肘一下。


    “你小心些。”娥婵躲过一边,好心提醒,再看时自己的腕部,连带着戴着的银镯都沾染上了红彤彤的胭脂。


    “哎呀,真是的。”娥婵擦拭着手腕上的红色,忽然,她眼睛骤然瞪大。


    夭夭对着镜子,稳了稳头上的金簪,见娥婵还没动静,转过身。


    “怎么?”


    “夫人,”娥婵惊恐的表情让夭夭紧张起来,她战战兢兢地举起沾染上胭脂的手臂,“你看。”


    那银镯沾染上了胭脂,干净明亮的银色竟变得乌黑!


    夭夭飞快的站起身,见娥婵还想把粘在手腕处的红色擦干净,厉声制止。


    “别动!”说着,她拉起娥婵就往外走,吩咐麦当提来了好几桶的水,给娥婵冲洗着。


    “这样的剧毒,你越是擦拭,它越容易沁入肌理,到时候就算是师父在,想救你都难。”


    只能拿水冲掉,别无他法。


    敢在夭夭的胭脂里下毒,就是吃准了这宫里的夫人极少用银饰,用日常所用的胭脂下毒,不知不觉间就能要了她和腹中孩子的命。


    夭夭只觉得脊梁上窜起一股冷气,麦当也被吓破了胆,不住的打着水给娥婵冲手臂。


    “本宫竟忘了这世上那么多人想要我的命。”夭夭自顾自的喃喃着,她心里早已有了主意,“娥婵,等会儿让麦当陪我去,你就休息吧。”


    “这怎么行!”出了这种事,娥婵更不放心了。


    “我说可以就可以,”夭夭嘴角有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到时若是有人问起,我便说你身体不适不就好了,你又不是这宫里的主子,应该也不会有人问起,不过,你要把本宫前些日子用玄都瓣所作的胭脂都翻出来,本宫要送给这后宫的诸位。”


    一听这话,娥婵没太明白,再看夭夭的神色,她忽然恍然大悟。


    “遵命!”娥婵欠身道。


    这场歌舞虽说是熊赀为身怀有孕的两位夫人准备的,实则表演的都是陈国的国风,熊赀的用心,谁人看不明白,夭夭刚到,鬻夫人也翩翩而来。


    虽同是有孕,鬻夫人却不似夭夭那般身子沉重,她坐在夭夭旁边,微微一笑。


    夭夭并不想取她性命,每月都让娥婵送香囊到江芷宫,以此吊着鬻婕和腹中孩子的那条命。


    各宫的姬妾都已到齐,宦官尖利的拉长声音。


    “宫宴开始!”


    两队身材妩媚的舞者自宴席末尾而来,舞姿妖娆却不造作,虽身穿楚国服饰,舞蹈却是陈国的风格。


    为首的舞者穿着一身红衣,声音轻灵流转,唱着: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夭夭不自觉地打着节拍,似是随着这曲子回到了过去。


    “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思绪飘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已经隆起的小腹。


    这世间的爱恨情仇,终究不过是作茧自缚。


    “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一曲唱完,夭夭抬眼,温和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