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山河应在

作品:《玄都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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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淳坐下,低垂着头,待臣下们都退了下去,他才缓缓的开口:


    “是你传信给他的吧。”


    不像问句,倒像是等待着夭夭的确认。


    夭夭紧紧的闭着眼,跪着退后几步,行了一个叩拜大礼,声音因惧怖而微微颤抖。


    “我只是让他退兵,不曾想他会绕至北境。”


    “妫夭夭!”姬淳一声低吼,手极快的擒住了夭夭的脖颈,神色扭曲的脱了相,“这样的紧要关头你还敢传信!要不是因为你是陈国长公主,身份尊贵得罪不得,本侯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妫夭夭目光戚戚的望着姬淳,大脑此时已经被失望和歉疚冲刷,根本顾不及思考那么多。


    “我的身份,并不足以让你抵抗楚军。”


    冷彻骨髓的心寒,妫夭夭这一句话,让已然狠厉的姬淳犹豫了那么一下,那只清秀修长的手松开了夭夭的咽喉。


    “你是妫夭夭啊,纵然没有这个身份,你也是我心中那个最美好的女子。”姬淳喃喃自语着,他忽然重重的抓住夭夭的肩膀。


    妫夭夭震惊看着姬淳,这虚无缥缈的强国之梦,已经将她记忆中的翩翩少年变成这般痴狂的人。


    “……后山的石窟,我们可以去躲一躲,等到楚军烧杀掳掠完了,咱们再出去,到那时咱们就去陈国,陈公一定有办法让我们重新夺回故土的。”


    姬淳眼睛发亮,急切而充满希冀的说着,妫夭夭看着他,手不由得抚上了姬淳的脸。


    她从未有过这般的接近姬淳,二人距离不过几寸,夭夭清晰的看到了姬淳脸上的细纹,他未到三十,却已有了早衰之象。


    “我若是跟你走了,这息国,只怕再无一人能生还了。”


    熊赀的杀伐决断谁人不知,他攻息的表面原因是息国布防过甚,而真正的原因定是姬淳的那一箭,再归根结底,是因妫夭夭。


    “我要活着走到他面前,这样,息国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乌云压境,大雨将至。


    楚军攻破息宫宫门,以屈瑕庄成为主力的楚国军士在前拼力厮杀,息国守军节节败退,却仍往前冲,一时间哀嚎不断,伤残遍地。


    熊赀杀红了眼,冲着长乐宫奔了过去。


    妫夭夭立于屏风后,门破的那一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微微皱眉,随之而来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熊赀疲惫的身形出现在屏风之上,妫夭夭一手举起手中的弓,拉满弓弦。


    熊赀目光灼灼的看着妫夭夭依旧瘦削的影子,释然轻笑,控制不止的咳嗽。


    “怎么,两年不见,一见面就要杀人吗?”


    妫夭夭口气冷淡的好似不认识熊赀。


    “你该死。”


    “那这次可要瞄准了,我的命门可与他人不同,在这儿。”熊赀说着,指了指右边胸口。


    “如你所愿。”妫夭夭话语如冰,手一松,箭径直射出。


    22.亡国


    印月阁,大雨如注。


    已是初秋时节,夜内多了些寒意,雕刻着繁复多样花纹的香炉燃起屡屡青烟,在屋内缭绕,试图舒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将士们分坐两旁,正襟危坐,每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的沾染着拼杀之后的血迹。


    “报上死难。”屈瑕开口,厉声道。


    “三百二!”


    “七十!”


    “一百三!”


    ……


    报到最后,庄成总结,“回禀君上,共计伤亡一千零伍拾将士。”说到最后,竟没了底气。


    所有人都在等坐在高坐上的那个人说话。


    屈瑕感觉到熊赀擦着箭的手忽然停顿,心下不妙。


    方才短暂的休憩让熊赀脑子清醒了许多,“瑕,我们此来,只带了两万,按理说,折损一千也在意料之中。”


    熊赀放下拭布,冷冷抬眼,乌木般的黑色瞳仁犀利的将所有将领扫视了一遍,“但如果不是绕行时遭遇伏击,或许,我大楚连这一千军士都不用损失。”


    一众将领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屈瑕无言以对,正要请罪时,熊赀却又说。


    “但既然息国已经攻下,此事便既往不咎了。”


    熊赀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众人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但随后的那句话,却让他们险些以死谢罪!


    “孤曾嘱咐过,攻城归攻城,不可伤城内百姓分毫,尔等竟置若罔闻。”熊赀放下了弓箭,英气逼人的脸紧绷着,“各位,可否给孤一个解释?”


    屈瑕主动卸甲,扑通一声跪在熊赀面前。


    “是属下通报之误,还请君上降罪!”


    门外,身着一身白衣的妫夭夭站着那里,衣角随风飘动,如鬼魅一般。


    熊赀早已有所察觉,拿弓拉箭,靠听觉瞄准目标,将弓箭拉到最后,一箭射了过去。


    射出的箭从刚刚迈上台阶的夭夭耳边穿过,划出一道红红的印子。门被打开,夭夭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你们都退下。”熊赀看到夭夭后有些失神,很快变成不耐烦。


    门被关上,殿内只剩下熊赀和夭夭二人,寂静无声,夭夭背对光站着,纤瘦的身形让人看着心疼。


    “我跟你去楚国。”


    “所以呢?”熊赀抬眼,从上到下将夭夭审视了一遍,他不信夭夭会心甘情愿跟自己回去。


    毕竟,息国城破之时,她曾想和自己同归于尽,三日过去了,他肩膀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而与此同时,息侯姬淳也自城破时就不见踪影。


    “我告诉你息侯何处,但你要饶了他,还有那些无辜的宫人一命。”说到最后,夭夭的声音越来越低,隐隐有着央求。


    楚军已经牢牢的控制住了息城北边的城防,姬淳想逃出去难如登天,与其被熊赀抓住处死,不如委屈求全,最起码能够保住一命。


    熊赀骤然起身,走到夭夭面前,捏住夭夭下巴,强迫她抬头。


    “你可知,你我之间所有的误会隔阂,都是因他而起!没有他,你早就是我楚国的君夫人,没有他,本王不会遭此折磨!”


    “于是,你明知这里是我的夫国,明知我在陈国保你一命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还是执意攻打,陷我于不忠不义!?”


    “他姬淳,当日在陈国所为,何等的卑鄙无耻!”熊赀眉头紧皱,几乎一字一顿的说,“要不是他一手策划蒙毅之死,我如何会无法归国!我连君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还有那一箭,他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