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妫蓁蓁的礼物

作品:《玄都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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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勤德殿,陈公面前的朝桌上,放着楚王登基的国书,妫夭夭端端的跪在下面,一言不发。


    原以为送回楚国的是公子赀的尸体,谁知过了月余的时间,竟收到了这诸侯继位的国书,而继位者,正是熊通的嫡长子,公子赀。


    公子赀继承了楚王的王位,现在已经是熊赀了,而公子瑕封地被安置在了屈地,现在是屈瑕。


    凭姬淳的箭法,那一箭正中心口,绝不可能还有生还的机会,那么问题便只可能出现在提议诛杀熊赀的妫夭夭身上。


    陈公只觉得呼吸不畅,脑子有些轰鸣,手在朝桌上摸索着,抄起一个砚台就朝着妫夭夭扔了过去。


    她没有躲闪,任由砚台重重的磕在自己的额角上,身形未动半分。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陈公被气得狰狞,怒视妫夭夭,“竟敢背着孤,帮熊赀金蝉脱壳。夭夭啊,你可知晓这是叛国......”


    “楚王绝不会做侵扰陈国之事。”


    陈公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倏然毫无感情的笑了。


    “不会?”陈公反问,看着目光笃定的妫夭夭,嘴角的冷笑渐浓,“你是不是以为,他日陈楚两国矛盾加重,熊赀会因着你的那点帮助,而放过我陈国。”


    夭夭沉静的开口,“他若是记仇,一定会攻来,但那是不义之战,攻三恪,周王室定会出手。”


    陈公重新坐回主位,耐着性子听她说。


    “他若是个明理的人,就该知道,我陈国这样将他送回,已是大义,保住了他楚国熊氏一脉,换做他国,定会夺了他和公子瑕的性命,又岂会任由他二人回国,重伤他,不过是陈国的自保之举。”


    “施恩于楚,你还真是和兄长一样......”


    “并非是施恩,”妫夭夭垂目,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是,陈国尚无与楚一敌的实力,贸然杀楚君,定会被楚人反扑,真到那时鹬蚌相争,获利者非我陈国。”


    陈公看着沉静如玉璧的妫夭夭,眼神中闪过惊异。


    “你借姬淳之手,将预谋伪装成意外刺杀,日后,无论如何追究,都不会查到陈国身上。”


    这么看来,刺杀非陈所为,而陈国将重伤的熊赀护送回国,不仅并无不妥,反倒是万全之策——比起在楚被刺杀身亡的庄公,陈国不仅保住了他的性命,还将他安全送回,继承了楚君之位。


    陈公怒气消了大半,眼神定在了妫夭夭身上。


    不过十九岁,怎生得如此心性,欣赏此招高妙的同时,又觉得可怖。


    “你,嫁给姬淳吧。”陈公淡淡出口,目光所及处,妫夭夭的身形随之一滞,“和蓁蓁一同嫁出去,有息蔡两国在前顶着,楚国,不足为患。”


    妫夭夭跪着未动,也未回答。


    “怎么,不愿意?”陈公问,口气生冷。


    她心里早有预料,心知以那种方式将公子赀送走,陈公也绝不会再容得下她,想到此,她努力抬起僵硬的双臂,举至与额齐平,冲陈公行大礼。


    “夭夭,遵命。”


    退出勤德殿的时候,晚霞已经跃然天际,妫夭夭站在丹墀边上,遥望着那抹晚霞,想起之前和姬淳的对话。


    “不同?”姬淳含笑问,十分好奇,“如今的我,和以前的我有何不同?”


    妫夭夭回之一笑,这次姬淳来陈,她感觉不似往日亲厚,偶尔还有些陌生,“感觉,像换了个人似的。”


    姬淳忽然有些诧异,脸上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那一刻,妫夭夭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许是蒙毅之死让她对姬淳有了戒备,熊赀又是被他一箭射伤,任谁都无法将现在攻于心计的息国侯爷和之前的善良少年相提并论。


    这时不远处出现了姬淳的身影,她顿了顿,故作坦然的行至他面前。


    “刚才,叔父说了结亲的事。”


    “啊?”姬淳语气忽然颤抖了下,似是期待又有些害怕,“你如何回的?”


    “我应下了。”


    妫夭夭淡淡出口,看着姬淳绽开了一个得偿所愿的笑容。


    二人在晚霞下伫立许久。


    陈公和华黍自勤德殿出来,看到二人的身影,陈公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缓解了下来,面色柔和了不少。


    “主公将长公主嫁到息国去,对她而言,许是最好的归宿了。”


    陈公无奈一笑。


    “孤在陈国公的这个位置上,能做的不过是因利导势,她只有嫁过去,真正看到了楚军对息国的威胁,才能知道楚国之所以被万夫所指,不过都是自作自受罢了。”


    自洛娘走后,广灵宫宫人们极少说话,连平日里最喜叽叽喳喳的娥婵都安静了许多。


    妫夭夭觉得清净是好事,但妫蓁蓁却十分的不习惯。


    “今日我去拿酒,想着真嫁过去了就喝不上这一口了,这要是以往,洛娘定会啰嗦我几句,现在可好,她去省亲,倒教我失去了许多乐趣,已经去了两月有余,也该回来了吧。”


    夭夭倒茶的手忽的停顿了下,轻声叫了句,“阿姊。”


    “何事?”


    “洛娘不会回来了。”


    妫蓁蓁迷惑状,“不就是去省亲,一两月也就回了。”


    “省亲,那是我对外的说法,”妫夭夭将小茶碗放在她面前,“洛娘是楚人,她回去是好事。”


    “楚人?!”妫蓁蓁被吓得忽然提高了声音,意识到后赶紧压低了下来,“她可是随着前君夫人进宫的,你说她是楚人,岂不是......”


    “我阿母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她起初只觉得洛娘无依无靠又老实本分,所以带在身边,后来也是无意间知道的。”


    “都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了,你为何此时让她走?”


    “楚军当时向宛丘而来,我将熊赀的佩玉给了她,让她务必交给当时的楚军统帅鬻拳,并传信给他,称公子赀和公子瑕会安全回楚。”


    妫蓁蓁瞠目结舌,“你......”


    看自家阿姊这般表情,妫夭夭不由得笑了笑。


    “阿姊想说什么?”


    妫蓁蓁试图理解自家妹妹方才的话,“你是想阻止楚军向宛丘行进?鬻拳那人我可是听过的,一块玉佩可糊弄不了他。”


    “我知道他不会因此退兵,但他一定知道,宛丘之中,有人在尽力护着他们的二位公子,这样起码能保证他不会因一腔热血,而攻打我国,也能为我陈国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