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宛丘?一个见人就绑的地方

作品:《玄都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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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丘城街道,来自周都洛邑的王军浩浩荡荡穿行,沿路的小贩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公主拒了周王室的册封!”


    “何止是拒了啊......”


    一个小贩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说,“听说,她当着周使的面,把册封的诏旨给烧了,主公当场就将她赶回了太陵......”


    “那这次周王派兵来,是要兴师问罪?”


    “这公主可是咱们陈国的嫡系,这次咱们陈国可是落了大麻烦咯。”


    众人唏嘘一片,目视着周王军朝着内城而去。


    而他们口中的主人公,此时在太陵后的荒地上,手拿着锄头,挽着袖子,鞋上星星点点的沾着泥渍,在清量着脚下的土地。


    “三尺一丈......这大概是......”


    旁边一个身着秀丽鱼尾曲裾的女子,看似和妫夭夭年龄相仿,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直接撩起裙子,一脚踩进土里,试图将妫夭夭从泥泞里拉出来。


    “周王室这次可是派了兵来了,你快跟我走!去哪儿都行,反正不能让他们找到你。”


    妫蓁蓁实在不能理解,都已经大难临头了,这丫头还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


    “把我抓走岂不是更好,陈国也算给了王室一个交代。”


    “你!你明知这样会得罪他们,干嘛还要当众烧了册封的诏书啊,这也就是王室现在式微,要是以前,早就派兵来打了!”


    “今夕不同往日,我不都说了吗,我个前朝的公主,配不起位同子爵的位分,真要贸贸然接了,怕是会折了寿。”


    话是这么说,但知情的人都对这位公主心怀怜悯——刚丧父,阿母又因疯病自戕,这孩子看着正常,但心里多少也有点不正常,做出些怪诞之事,再正常不过了。


    “总之,现在你必须跟我走,我可不想看着你被他们带走。”


    说着妫蓁蓁就是猛地一拽,妫夭夭险些站立不稳,一下子急了眼,怒甩掉她的手。


    “妫夭夭,”妫蓁蓁气的不打一处来,克制不住的怒吼,“你是要跟我打架吗?你从小打赢过吗?!”


    自然是没赢过,否则也不会忽然露怯,妫夭夭不敢看她,怂怂的缩了缩手。


    “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堂堂周王室,哪里会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


    “你这是何意?”


    “我若是直接接了诏书,反倒会让有心的人防着,如果当众烧了,就会被当成一个丧失心智的疯子,周王室不会因为我疯而撤回册封,但有脑子的长公主和疯了的长公主,我还是喜欢当后者。”


    妫蓁蓁怔愣了下,转而明白了她的意思,喃喃着。


    “位同子爵的公主,若是个疯子,便不会那么招人眼......”妫蓁蓁终于品了出来,“你可曾跟君父说过?”


    她口中的君父,是妫夭夭的叔父妫杵臼,妫夭夭的生父妫林去世后,妫杵臼继任了陈国的国公。


    “自然没有,否则也不会命你将我送走了。”妫夭夭脱口而出,妫蓁蓁倏然脸又黑了。


    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跑步声,妫夭夭仰头眺望,是一队军士包围了太陵的外围。


    “你看,叔父都不用知道,自然有人会将我说成失智之人。”


    “带队的人并非蒙毅,看来确实是周王室的人。”妫蓁蓁有些无语,叹了口气。


    这些早就在妫夭夭的预料之中,她跟什么事儿都未发生似的,又整理了下衣袖,又重新走回阡陌下。


    “以后阿姊可一定要多多来看我,我这日后想出去,难咯。”


    妫蓁蓁没好气的瞥她,她用手抚了抚胸口,努力顺了顺气。


    “妫夭夭,你活该!”


    六年后。


    陈都宛丘,此时正是三月初春,暖风和煦。


    茹黄缓缓闭上眼,享受着初春时节的温润暖意,左耳上方传来公子赀不耐烦的叹息。


    “递个文牒而已,这么慢吗?”


    茹黄看了眼不远处正在跟陈国守兵交涉的公子瑕,只闻“唰”的一声,公子瑕的刀出了鞘,眼见就要干起架来。


    一人一狗俱是一抖。


    他此番前来,为的是楚陈邦交,不是来打架的,公子赀皱皱眉,低声吩咐茹黄。


    “他搞不定的。茹黄,你去。”


    “汪!”


    话音未落,茹黄已如野兔般冲了出去,每一脚都激起扬灰,待它奔到公子瑕身边时,扬尘已有一人高,公子赀视线被完全挡住。


    自陈庄公崩殂后,陈国对楚人百般刁难,不仅断了陈楚贸易,连楚人进入陈国也时常被拒,这次他是拿了陈公亲签的通关文牒而来,却未料到还是被拦在了宛丘城外。


    也不知这些人是得了谁的授意。


    正在思索间,他全然没有察觉到身后已有来人。


    “蒙毅见过公子赀!”


    公子赀回身,只见后面站着一个彪形大汉,穿着武将的官制铠甲。


    “蒙将军,有礼。”


    “我家主人想请公子赀一叙。”


    “你家主人是何人?”


    “去了您自然会知道。”蒙毅往后退步,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公子赀回头看了眼还在和守卫拉锯的一人一狗,蒙毅道:


    “放心,在我陈国境内,他们不会有事的。”


    公子赀看了眼蒙毅,无奈。


    “他们是不会有事,但我就不一定了。”


    蒙毅从怀中拿出一条黑布条。


    “在下得罪了。”


    入乡总要随俗,公子赀无奈的幽幽一叹,上了马车。


    马车颠簸着走,公子赀端坐在车中,乍一看以为他才是马车的主人,全无被挟持的样子。


    蒙毅笔挺的坐着,紧紧扣住手中的剑,似乎只要面前的人稍有异动,剑就会出鞘,要了他的性命。


    公子赀嘴角扬笑。


    “蒙将军,不必如此紧张。”


    蒙毅闻言,眼神闪过一丝愕然,随即转过身去看窗外。


    面前这位楚国公子,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楚王有二位公子,一位是邓王后所出的公子赀,也就是眼前这位,一位是楚王和宫女所生的公子瑕,这二位公子一嫡一庶,随着楚王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


    特别是这位公子赀,和其父熊通性格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外面盛传这父子二人一个比一个刚愎自用,狠辣无情。


    “这玄都花的花香,越来越浓了。”


    陈国盛产玄都花,初春正是盛开的季节。


    都被挟持了还扯什么花香,蒙毅不屑的将目光移开,透过窗缝往外看。


    “公子赀,到地方了。”


    袅袅檀香的香气了缭绕在房间里,茶座上,一个粉衣女子在慢悠悠的斟茶,听到有人进来,缓缓抬眼。


    “不必往里走了,站在那儿就好。”


    公子赀侧过身,示意蒙毅解下蒙住眼睛的布,谁知蒙毅竟毫无反应。


    “这便是,你们陈国的礼数。”公子赀无奈一叹,仅剩的那点耐性也被磨完了,索性直入主题,“蒙将军的主人,想必是陈国王室的人吧。”


    女子故作没有听见,喝了口茶后,调笑着上下打量他,随后慢慢开口。


    “搜身。”


    “你们!”公子赀惊,惊得后退几步。


    蒙毅冲上去,上下其手的将熊赀浑身上下都摸了个遍,只搜出了个荷包和玉佩,双手奉给了女子。


    她拿起打量,荷包上绣着楚魂鸟,用的是楚国特有的提花绣,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看来这是鬻夫人绣的,鬻大人虽是武臣,他的女儿倒是十分巧慧。”


    “我好歹算是来使,被你们这般对待,这要是让周王室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不过是一通令旨,训诫下罢了。”


    女子打断了公子赀的话,逼得他无言相对,被噎在原地。


    女子倒不在意,示意蒙毅把荷包还给熊赀,她要的是公子赀身上的那块玉。


    公子赀的这块玉极为圆润,边缘佩以简单的祥云纹,中间用铭文刻着“赀”字,楚国唯有公子将田黄用作自己的私玉,楚人见了此物如见公子本人。


    “楚王室专用的田黄石,比我陈国的白玉而言,似并无多少差别,公子赀,这就当是你我的见面礼好了。”


    语罢,她冲着蒙毅一个挑眼,随之蒙毅的手在熊赀后脖颈使劲儿一砍,公子赀眼前一黑,径直倒地。


    粉衣女子拿着那块佩玉,轻轻走到了公子赀旁边。


    “这么配合,看来楚国公子已经给够我陈国面子了。”


    此时的蒙毅正在努力把公子赀搬运到正榻上,累的呼哧带喘。


    “看着不胖,怎么这般沉......”


    公子赀还在熟睡中,茹黄照着他的脸颊一个黏腻的大舌头舔上去,他一个机灵,猛地睁开眼。


    “别闹......”公子赀伸手顶开茹黄的头,茹黄汪了一声,乖巧的坐在他身边。


    “可算是醒了,我和茹黄一回头发现你不见了,你不晓得我有多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