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胃疼

作品:《暗昧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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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校史馆,入目是一幕巨大的油画,上面绘着新献从初建到新世纪扩建的历史变迁。


    车胜洙大学主修中文,选修东洋史,对中国历史颇有涉猎,驻足在油画前,兴致勃勃地看注解。


    熟悉的隐痛又漫上来,黎礼捂了捂胃,在序幕厅角落找了个藤椅坐下。


    徐昼然又被女生围拢,相谈甚欢。


    车胜洙最先注意到她,走过来关切问:“你怎么了?”


    “站累了,”黎礼说,“我坐会。”


    “那好吧,我自己去二楼看看。”


    黎礼点头,身子陷在椅中,用拳头抵住上腹部,稍微好受了点。


    一楼都是文字影像资料,二楼则是藏品展厅。


    车胜洙一上楼,玄顺女高学生团紧随而至,对着一份《欢喜报》拍照,询问徐昼然刊头的字是什么意思。


    一位略通中文的女生抢白:“我知道,这是喜欢、爱的意思,像中国人表白就会说‘我欢喜你’。”


    车胜洙纠正:“你说反了,是我喜欢你。”


    徐昼然说:“欢喜和喜欢,词义的确各有侧重,如果要表达对事物的喜爱,用喜欢更恰当。”


    “那你有喜欢的异性吗?”


    戴着山茶花耳钉的少女蓦然出声,手紧张地攥起。


    徐昼然愣了愣。


    周遭瞬间爆出起哄声。


    原本大家还矜持,有人开了这个头,这群青春期的少女顿时七嘴八舌调侃起来。


    “哥哥那么帅,肯定谈过很多女朋友吧?”


    “我们之中,你觉得谁长得最漂亮?”


    “有没有兴趣来当韩国女婿?”


    “异国恋其实挺浪漫的。”


    “要不哥哥移民来韩国吧,没地方住可以先寄宿我家。”


    半分玩笑半分真心。


    车胜洙指腹压了压太阳穴,用韩语嘟囔:“哎哟,现在的女高中生都这么开放了啊。”摇着头躲到一边。


    徐昼然:“以前有过。”


    女生们望着他,一时不解:“有过什么?”


    “喜欢的人。”


    桌上手机震动。


    黎礼拿起一看,是黎斐来电。


    接通后黎斐劈头盖脸问:“你是不是把微波炉边上的牛奶喝了?”


    “喝了,怎么了?”


    “牛奶是冬冬落在咱们家的,早就过期了。”


    冬冬是黎斐同事的小儿子,经常带着零食来家中做客。


    “难怪我喝着有点酸。”黎礼埋怨爸爸,“过期了你怎么不丢掉。”


    黎斐说:“你也不是三岁小孩子,喝之前不会看眼生产日期吗?”


    “那谁能想到家里会有过期的食品。”


    “你还能抬杠,应该没有不舒服吧?”


    黎礼咬牙:“没有。”


    黎斐笑着说:“真是个铁胃,像我。”


    挂掉电话,腹部绞痛起来,一阵强似一阵,光凭揉按已经不能缓解,她贴着墙角蹲下去,将自己缩成一团。


    指尖发冷,整个人思绪都是麻的。那盒过期牛奶,终于开始在她体内作威作福。


    为求清净下楼的车胜洙见此情景,忙跑过去:“你哪里不舒服?”


    “肚子和胃疼。”


    他要扶黎礼起来,被拒绝。


    “站起来更疼。”


    “你们医务室在哪?”


    她脑弦紧绷着,除了疼痛便是一片空白,汗淋漓地说不出话。


    车胜洙只好上楼搬救兵。


    不多时,一只手再度要将她拉起来。


    恰好痛楚一剧,黎礼双眸紧闭,用肘臂挥开:“都说了别碰我!”


    然而对方似乎根本不懂怜香惜玉,不容抗拒地把她扯起来。


    耳畔响起淡淡的讥嘲:“别碰你?真会逞能啊黎礼。”


    徐昼然伏身将她背起来,她感觉自己像海上一叶扁舟,在风浪中起伏漂摇、天旋地转。


    她不禁勾住身下人的脖子,踢了踢他的腿。


    “徐昼然,你走稳一点啊。”


    “娇气。”


    “我想吐......”


    “忍着。”


    “你背唐诗的时候,也这样凶巴巴么?”


    “她没你那么多事。”


    黎礼脸埋进他的衣领里,小声说:“可是我真的想吐。”


    徐昼然大约是觉得痒了,毫不留情腾手将她脑袋拨正:“等会再吐。”


    黎礼果然争气,路上没吐出来,到医务室刚一落地,喉头滚动,抱着垃圾桶吐出了牛奶。


    这一吐把疼痛带走七八分,胃里只剩空落落的疼。


    校医阿姨贴心地递来温水,为她量了体温和血压,开了三日量的消炎护胃药,叮嘱这几天要清淡饮食。


    黎礼接过药道谢。


    徐昼然在门外等她,右衣襟下的肌肤依然留有余热。


    他抬起头,初秋的阳光正柔煦地照在肩头。


    唐诗将头发裹进浴巾里,推开玻璃门。


    扫了眼盥洗台,隔着门喊徐昼然:“吹风机是不是在客厅。”


    少顷,门被敲响。


    唐诗打开一条缝,接过吹风机。两人指尖冷不防相触,她心中一跳,对方已缩回去:“晚饭想吃什么?”


    “随便。”她将吹风机通上电,“不然,我们出去吃好了。”


    “等会要下雨了。”


    唐诗垂眸拨弄着开关:“那还是叫外卖吧,上次那家淮扬菜还挺好吃的。”


    “好。”


    她还想再说什么,门外少年的脚步已远去。


    等唐诗换好睡衣下楼,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快餐盒。


    炒软兜、梅汁排骨、文思豆腐羹和蟹粉干丝,额外配了陈醋和剁椒。


    还有单独一份豆奶桃胶。


    一起住得久了,徐昼然已将她的饮食偏嗜谙熟于心,而她好像从未了解到过他的喜恶。


    他对她来说,是一座近在咫尺,却被迷雾笼罩的岛屿。


    “擦擦。”


    唐诗回神,徐昼然把湿巾给她:“酱汁滴到手上了。”


    “谢谢。”


    徐昼然蹙眉:“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谢谢?”


    门铃猝然响起。


    唐诗疑惑:“温阿姨不是出差了吗?”


    徐昼然站起来:“我去看看。”


    对讲机屏幕上,一个瘦削的男生抬起头,朝可视门铃展示手中的蛋糕。


    徐昼然开门迎人进来。


    赵栎阳将雨伞放入置物筒里,朝屋里看去:“我来找诗予。”


    他的发梢滴着水,眼镜片上蒙了层水汽,浅色的牛仔外套也被洇成深色。


    唯有蛋糕盒干干净净,滴水未沾。


    徐昼然给他找了块毛巾:“雨很大么?”


    “还好,就是风大,吹得雨横斜乱入,伞都遮不住。”


    “这里的风的确要比市区烈。”徐昼然偏了偏头,“她在餐厅。”


    赵栎阳嗯了声,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换好鞋后轻车熟路地过客厅,朝右拐入餐厅。


    唐诗微微吃了一惊,语气不冷淡,也不热络。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我生日。”


    “我当然知道。”赵栎阳打开盒子,笑说,“今天是个更特殊的日子。”


    七寸的蛋糕,左侧装点着奶油绣球花,右边写着“一周年快乐”。


    唐诗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把手机甩在桌上,指着短信问:“你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