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救赎

作品:《暗昧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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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升完旗后,会进行晨会讲话。


    蒋勤美率先登台,提醒各位升高三的同学距学考报名还有两个月,希望保持精勤奋勉,为高考打好头阵。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重头戏是之后上台的德育主任毛选涟。


    他先是讲了食堂插队和寝室违规使用大功率电器等老生常谈的问题,表示下周会重新定制惩戒方案。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A4纸,纸上写着上周违反校规的学生名单,开始例行通报批评。


    黎礼自然在列。


    她无所谓地听着,折了一株太阳花,数着层叠的花瓣打发时间。


    倏然听到毛选涟话筒音量抬高:“......特别是高三九班的江岸,屡次在校内寻衅滋事,纠集人员与外校打架斗殴,多次警告仍不知悔改。最近更是发现有早恋行为,我们和学校教务处讨论决定,予江岸留校察看处分,将行为记入电子档案。如有再犯或态度不端,直接作开除学籍处理。希望大家都引以为戒。”


    操场上人头攒动,交头接耳。


    李若越咋舌,对旁边的黎礼说:“这下他惨了,电子档案的记录很难撤销啊。江岸女朋友换得勤,之前都没爆出来过,怎么这次就栽了,好奇怪啊......”


    黎礼却没心思和李若越讨论八卦。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江岸和张雪晴不会以为是自己泄密的吧?


    “经查,高一四班的黄真,和江岸存在交往过密的问题。念在是初犯且认错态度良好,予以警告处分。希望同学们引以为戒,在校期间以学业为主,正确处理异性关系,保持健康阳光的相处模式。”


    黄真?


    黎礼错愕,不是张雪晴?


    是她听错了还是毛选涟拿错剧本了。


    今天上午倒数第二节是信息技术课,老师布置了操作题,让大家上机练习。


    何源对着屏幕叹了又叹:“现在主流语言不是Python吗,哪个教育局老古董还让我们学VB?”


    李若越撇嘴:“搞得你很精通那个P什么一样。”


    黎礼低头找control键:“就是,有空发牢骚不如来帮我做题。”


    “像我这种天才编程少年,帮你做题有那么点杀鸡用牛刀的意思。想知道我牛逼在哪吗?”


    “在哪?”


    “前段时间很火的甜品店搞活动,线上狂撒大额优惠券,但是券随机出没,而且很难抢。我计上心来,直接发挥我的聪明才智写了一个网站爬虫,一有券放出就直接锁定下单。然后把优惠券转手卖出去,一单可以赚五十,我直接入账一千五,厉不厉害你何哥?”


    “哦。”


    何源又强调了一遍:“两千!”


    李若越说:“如果你愿意请吃饭的话我会由衷为你感到高兴。”


    “你何哥很想,”何源摊手,“但钱已经花掉了,帮我的主机鸟枪换炮。”


    “那没事了。”


    黎礼盯着电脑输入框,if敲了又删,烦躁地抓抓头发。一堆公式、数字,还有陌生的if、ifelse、then、loop,流程图看得她脑壳疼。


    何源说:“别敲了,delete都要被你敲烂了。”


    黎礼一下子站起来。


    李若越问:“你去哪?”


    “上厕所,你去不去?”


    李若越低头专心致志地查答案:“不去。”


    黎礼上完厕所,洗手池前掬了水浇脸,稍微纾解了点燥意。


    拧上水龙头给盛鉴发了条微信。


    【闪闪发光的礼】:你们这节什么课?


    盛鉴马上就回了,告诉她体育课。


    她甩甩湿漉漉的刘海,迈着轻快的脚步跑向六楼。


    高二一班门窗大敞,黑板上还留着未擦干净的化学公式。


    教室里空荡荡,只剩张雪晴一人。


    她静静趴在课桌上,头埋进胳膊,似乎在睡觉。


    走近了方能看清她微耸的肩膀,以及若有似无的啜泣声。


    黎礼不知道该说什么,抽了张纸蹲下来放进她手心:“张雪晴,别哭了。”


    张雪晴抬头,看清来人后又趴下去。


    她化了淡妆,一哭把脸哭花了,像《千与千寻》里的无脸男。


    黎礼没忍住笑了。


    张雪晴没好气地说:“你来看笑话的?”


    “对不起。”


    “谁允许你进来了,你翘课,我告诉你们老师去。”


    黎礼知道她在找人撒气,也没跟她一般见识:“我来做一件事,做完就走。”


    张雪晴转头看黎礼走向徐昼然的座位:“你要干嘛?”


    黎礼抬头看一眼课程表,找到生物书:“写情书。”


    “不害臊,好老土。”张雪晴擦掉眼泪凑过来,“你要怎么写?”


    “你们生物课上到哪了?”


    “第三章,植物的激素调节,”张雪晴帮她翻到三十八页,“这。”


    黎礼掏出手机,找到微博收藏的那篇文章,唰唰唰在空白处用铅笔写下六个函数。


    张雪晴抢过书,正看倒看,眉头紧蹙:“什么呀。”


    黎礼说:“秘密,只有聪明人才看得懂。”在函数下面又加上了自己的大名,咔嚓拍了张照片留念。


    临走前拍拍张雪晴的肩膀,终于想到安慰的措辞:“你今天认清一个脚踏两只船的渣男,是大喜事啊!该高兴才对,有什么好哭的。”


    一直走到门口,张雪晴突然喊她:“黎礼。”


    黎礼转身。


    “我难过,不是因为江岸有二心。”


    “那是为什么?”


    “他找我分手了。”


    “那,”黎礼说,“恭喜你脱离苦海。”


    “你不好奇为什么吗?”


    “你愿意说我就听。”


    “他和黄真的事是我捅出去的,他来兴师问罪,然后要和我分手。”


    黎礼吃了一惊,脱口而出:“是为了报复吗?”


    张雪晴答非所问:“你想听我和他的故事吗?”


    黎礼看了眼时间,挑了她身边的座位坐下:“长话短说。”


    张雪晴是那种从小就很循规蹈矩的人,上课就安安静静听讲,放学就老老实实写作业,看完一小时动画片,再上床睡觉。


    生活千篇一律,毫无波澜。


    有一天,水面掷进一粒石子,打破了平静。


    张雪晴高一军训时因为件拿错水杯的小事,被班上太妹骂了半小时,从此以后处处被针对。


    十六岁的张雪晴还不够勇敢。


    她道过歉、找过中间人调解,甚至将每周五块钱的零花钱存起来,存到三十块去礼品店买那种会唱歌飘雪花的水晶球,送给那个女生企图获得谅解。


    但是都无济于事,小太妹直接将礼物丢在地上一脚踩碎。


    她那时才明白过来,对方要的不是道歉和服软,而是凌辱弱小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