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献祭者(六)

作品:《少女的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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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堂转瞬间恢复如初,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檐角的纸灯笼微微晃动着,像是在提醒刚刚的异动。


    一阵风卷过,无声飘向远方,窗外夕阳还未坠落,漫天霞光如火焰燃烧。


    少女的脸如玉石冰雕,透着股冰冷无情。


    闻人笙叼着根冰棒,缓慢朝着她走过来,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


    他今天穿着调查科的常服,黑色裤子和白色衬衣,因为没戴帽子和口罩,一头红毛格外刺眼,用一根发绳绑在脑后,凌乱的碎发散落鬓角,衬得那张脸越发白皙俊美。


    作为一个修出形体的鬼来说,他英俊得有点超出常理了。


    这会儿嘴角噙着笑,更添了几分生动。


    说他是个人,也没人会怀疑。


    但没有人会穿墙而过。


    昨天见面的时候,夏灼没给他几个眼神,以至于闻人笙有一种她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的感觉,这会儿被她盯着,不免笑了下:“虽然但是……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眼神好熟悉。


    那感觉也好熟悉……


    尤其她看向自己这半死不活的眼神,实在是……亲切。


    夏灼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厌倦,这会儿却微微起了一丝波澜,她的本体在生死渊放了太久,已经有些消融了,所以她的灵力大打折扣,连带着记忆也受了点影响,很多事都变得模糊。


    况且,她活了那么久,有些事记不清也再正常不过。


    昨天她就认出了他,只是他变了很多,她并不是很确定。


    她只是惊觉,这段她记忆里应该刻骨铭心的内容,她甚至都有些淡忘了,需要很努力才能回想起来些细节,所以她看到他的时候甚至没什么反应,隔了很久才后知后觉似乎是故人。


    毕竟她活了那么久,他站在她的生命力占据了太小的一段时光。


    夏灼眉心微微蹙起,移开目光,吐出一句:“或许吧。”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倒是有点出乎闻人笙意料。


    夏灼没想再跟他纠缠,他不记得她了,那再好不过。


    也省得麻烦。


    她没养过孩子,挺难搞的,到现在想起来都头疼。


    她不再理会他,只是看向白晓萱,仿佛无声询问:你答不答应?


    白晓萱嘴唇有些泛白,还没从惊骇中回过神,过了好久才微微点了下头,颤抖着说:“我带你……过去。”


    闻人笙被冷落了,然而他并不在意,他自顾自跟着夏灼就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是一块儿来的。夏灼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制止,好像漠不关心似的。


    眼前的女生身形单薄瘦削,从后面看甚至隐约有一种柔弱的感觉。


    但显然那只是错觉。


    闻人笙察觉到她身上只有人类的气息,而且刚刚的场景看似吓人,但她似乎比传说中弱了很多。


    “欸,你把我当空气啊!”他叫了她一声。


    夏灼深切落实了这句话,把他当空气,并没理他。


    白晓萱在前面带路,因为惊吓过度,身子还在发抖。


    “我好像猜出你是谁了,你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样。”


    闻人笙今天是独自外出的,周哥和红姐去实地走访了,这案子没什么头绪,只能排查一下人际关系,他们发现这对儿姐妹相差仅四岁,白真真今年十七岁,她的姐姐今年二十一,但白真真四岁起,她们的父母就同时出意外去世,也就是说,从白晓萱八岁的时候,两个人就相依为命了。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一个八岁的小孩是没有办法照顾四岁的妹妹的,但从有限的资料显示,她们确实从那时候起,身边就没有监护人了。


    这显然不正常。


    白晓萱几乎没有上过学,倒是白真真一直正常上学,和大多数人一样按部就班,但学习不怎么样,在学校里几乎都是混日子,九年义务教育没上完就吵着不上学了,被她姐逼着才一直上到现在。


    姐妹两个一直住在老城区的一条巷子里,离学校大约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灵堂设置在临街的前厅,她们住的地方在后院。


    妹妹一周有六天都寄宿在学校,姐姐在一家KTV上班,月薪大概两千八,江城的消费水平不高,但也没有很低,这个月薪,只够姐妹两个日常开销,稍微大一点的开支都捉襟见肘。


    闻人笙翻开记载着姐妹资料的笔记本递给夏灼,夏灼倒是没拒绝,低头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特殊调查科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人类漫长的历史里,能人异士向来不少,对付妖魔鬼怪也素来有自己的路子。


    比起自己,他们在信息收集上高效得多,也文明得多。


    夏灼同样注意到了姐妹两个的经历。


    八岁的小孩带着四岁的小孩一直活到现在,如果没有奇遇,或者稳定的获得帮助的渠道,从常理上来看,的确是不大可能的,即便侥幸存活,应该也会比现在狼狈得多。


    可她们甚至连一个能伸出援手的亲戚都没有。


    弄清楚白真真究竟有什么深埋的心结,才是解开谜底的关键,但现在显然毫无头绪。


    唯一能知道的大概也只是……弄清楚姐妹两个的成长历程,或许有点用。


    不过夏灼并没有感到焦虑,她其实一直抱着一种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在解决,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满脑子都是:大不了就去死。


    嗯……对她来说,死亡也近乎是一种不可能的事。


    夏灼终于施舍给闻人笙一个眼神,这个孩子曾在她身边养了十几年,然后死掉后又陪了她二十年,她心中对他有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愧疚也很淡了,只剩下一点淡淡的怅惘。


    他身上有地狱天的气息,这让她不免想起那个预言,虽然有点无稽之谈,但如果真的死在他手上好像也不错。


    不过……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是她看不起他,实在是他看起来并没有那把刷子。


    夏灼开口问他:“你听过影子流光的传说吗?”


    她以前给他当睡前故事讲过,但他看起来似乎并不记得她了。


    闻人笙挑眉:“什么?”


    那眼神里的困惑不像演的,夏灼扯了下唇角,还真不记得了。


    这又让她忍不住有了一丝困惑,他怎么会失忆的。


    -


    她简明述说了一遍。


    据说酆都的往生城有一位大能叫望伯,他住在涉川旁,爱好是捏泥塑,或许他上辈子是泥塑匠人,或许是个雕塑家。没人知道,往生城的规矩:不问来路,不探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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