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渐渐亮起，苍梧淮站在漫天风雪中，刺骨的风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灌满他繁复华丽的衣袍。


    “皇兄身份贵重，何以竟像见不得光的老鼠，经由地道悄悄入宫？”


    苍梧清跨出无极殿门，隔着风雪无他对视而立，摇曳的火光中，他的面容冷峻，神情高傲，和过去一样，威仪赫赫，不可侵犯。


    他伸手把浮瑶从无极殿里拉了出来：“佳人盛情相邀，焉有不从的道理。”


    苍梧淮的视线瞥了过来，落在浮瑶脸上，过了半晌又淡漠地移开，语气平和得犹如闲话家常：“被父皇亲口逐出宫去，我以为皇兄再也不会想回大溟宫里来了。”


    “我的东西还在这里，我必定要回来讨要。”


    “皇兄落下何物？我马上打发人替皇兄取来。”


    苍梧清长袍下的大手不着痕迹地紧紧扣住浮瑶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身侧拉，另一手举到耳边，手掌向下，从地道入口爬出来的将领兵士们收到指令，迅速离开无极殿聚集在他身后。


    “不必，我亲自来取了。”苍梧清说。


    苍梧淮看着他带来的人轻声笑了起来。


    “皇兄，就凭你和这些人……”他轻蔑的视线一扫苍梧清身后的人群，笑道：“恐怕很难从这里取走任何东西。”


    “你不妨拭目以待。”苍梧清说罢，朗声道：“苍梧淮包藏祸心，囚禁圣上，我等蒙上天授意前来诛杀妖邪贼，在场诸君，取下苍梧淮首级者，重重有赏！”


    话毕，只见他掌心向下一挥，身后蓄势待发的将士们便提着刀剑武器朝苍梧淮拼杀而去。苍梧淮带来的贴身禁卫顿时豁命而上把人团团围在中间，另有宫城禁军铿然迎战，一时之间，无极殿前火光冲天，刺耳厮杀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隐隐可闻刺鼻的血腥气息，巍峨沉静的大溟宫犹陷人间炼狱。


    “这一次，苍梧淮难逃一死。”苍梧清微微垂头，贴在浮瑶耳边轻声说。彼时他拘着浮瑶站在无极殿长阶尽头的平台上，冷眼看向脚下，他带来的人马与宫城里的禁军内卫激战，厮杀声、叫喊声和兵刃撞击时发出的清脆响动声在耳边连绵不止。


    “你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你赢不了的，放弃吧，太子殿下。”浮瑶的视线在厮杀成一片的混乱人群中艰难寻找苍梧淮的踪迹，看到他被几名禁卫护在中间，远离乱军的兵刃时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苍梧清的目光顿时更加阴冷，浮瑶被他伸手掐着下巴，不得不扭过头来。


    “是我赢不了，还是你希望我赢不了。嗯？”


    “……”稀薄而冰冷的空气涌入胸腔，浮瑶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都是。”


    苍梧清被激怒，手指下移狠狠扣住浮瑶的脖子，力气大得几乎能听见他的骨节咔咔作响。


    有那么一瞬间，浮瑶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开始喘不上气来，脖颈被一只钢铁般坚硬有力的大手卡着，呼吸变得很是困难，像是有无数间针深深扎入胸腔心肺，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并迅速离她远去……


    就在深重的、溺水般的窒息即将攫取一切的时候，卡在脖颈上的那只大手忽然失力松开，清新又冷洌的空气拂过她的脸颊、窜进她的鼻腔，头疼得快要炸开来一样，她本能地大口地呼吸着寒冷的空气，感觉头重脚轻阵阵发晕。


    下一刻，虚软无力的身体被被人用力扯过去拘进怀里，苍梧清阴沉微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故意激怒我，想逼我杀了你，这样我手中便没有可以用来威胁苍梧淮的筹码？”


    “咳……咳咳……”嗓子像刀割似的疼，浮瑶攥紧衣襟，只觉耳边嗡嗡作响，无暇分辨苍梧清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我不利用你也能胜他！”苍梧清斩钉截铁的声音近乎疯狂，“你不知道我为了这一天等了多久、筹谋了多久……苍梧淮那个妖邪之子……这一次，我一定要杀了他！”


    他说这番话时，身后无极殿的密道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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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仍源源不断爬出手持利刃的乱军，他们动作敏捷身手飞快，毫不犹豫地冲杀而上加入战圈。


    浮瑶的意识渐渐清明起来，她垂目下望，惊见方才势均力敌的两方人马如今已初显优劣之势。


    苍梧淮所率禁卫精锐，骁勇善战，可苍梧清带领的乱军源源不断、杀之不尽，一番鏖战之下，禁军将士便已有疲惫之态，就连守在苍梧淮身边的禁卫都分出一半人手加入拼杀。


    “如何？”苍梧清狠狠掰过浮瑶的脸，强迫她看着阶下，一字一字道：“现在还觉得我赢不了他吗？”


    无极殿巍峨长阶梯下，双方人马拼杀激战，地上已横七竖八布满倒落的将士，刺鼻的血腥气息被风雪夹杂着扑面而来。苍梧淮就站在满地尸骸之中，抬眼朝浮瑶所在的方向看来，眼底大雪弥漫，一片苍凉。


    “收手吧。”浮瑶闭上眼睛躲开他的视线，对苍梧清道：“现在还来得及。”


    “事到如今，你还是站在他那一边对吗？”苍梧清怒不可遏的低吼声很快被冷笑取代，他低下头，凑在浮瑶耳边，声音轻而低沉：“那我便要你好好看一看，他是怎么死在我手上！”


    仿佛为了响应他的话，无极殿下胜败已分，乱军挥刀斩杀了一名又一名大溟禁军，所剩无几的禁军负伤染血，仍如磐石般手在苍梧淮面前。


    “到此为止了。”苍梧清现在高台之上，垂目俯视阶下，沉声道：“胜负已分，大溟宫的将士们，不必再做无用的挣扎，交出妖邪之子苍梧淮，孤赐尔等万户之候、千石粮饷。”


    “……”


    阶下寂静无声，无一人动弹。


    “如此骁勇精锐的军队，倒下的每一人都是北溟巨大的损失。”苍梧清声音渐沉，冷冷道：“但既然尔等毫无悔意，孤——”


    “皇兄。”苍梧淮从禁军身后有出，神情自若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毫无悔意的人，是你。你还没有发现，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从密道里出来增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