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作品:《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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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方知语在顾赫平之前去结了账,一路目不斜视地走出了烧烤店。


    不多时,顾赫平也起身去柜台结账。


    这会店里只剩他一个顾客,老板便闲散坐在柜台后,旁若无人地用手机放着一首苦情歌。


    见顾赫平来扫码,老板笑着说:“今天怎么进来了?”


    顾赫平一怔,抬眸疑惑看他。


    老板指指方知语坐过的位子:“以前只要看见她在,你不都得在外面逗留到她走了才来?”


    顾赫平微微诧异,紧接着,眸中疑惑转为审视,压迫感十足。


    老板后脖颈骤生一丝凉意,忙指着监控解释:“哎哟瞧我这嘴,我也是监控上看见过几回,就留意了一下。”


    顾赫平眼底防备褪去,付完钱后又问一句:“您看收到了么?”


    “收到了收到了。”老板点头,又在顾赫平转身出门时,随口提了句,“小两口嘛,有什么过不去的。像我跟我老婆,离了婚还能复婚呢。”


    他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着顾赫平能回应。所以说完之后,他就顾自跟着手机音乐哼唱起来,荒腔走板地:“自尊常常将人拖着,把爱都走曲折……”


    顾赫平脚步一顿,却没停留,径直往外面走去。


    等他到了门外,老板没能彪上高音,于是只有手机里的原唱在那唱着:“狼狈比失去难受……”


    顾赫平无声扯扯嘴角,若无其事去自己车位。


    夜已深,空气愈发凛冽,像是随时都会下雪。路灯濛濛地亮着,大学城里的路总是格外宁静祥和。


    顾赫平车子停得有点远,快到一个公交站时,他脚步一顿,看见站内坐着一个人。


    一眼就认出来,是方知语。


    她两眼虚焦地望着前方,像沉浸在一个无人可以涉足的世界里。


    她身后的广告牌映出白光,照亮那小小的一方天地,也将她照得小小的。


    顾赫平莫名觉得她身上有茕茕孑立的味道。


    其实这种孤孑感在曾经的那四年里,他也经常在她身上嗅到。


    是她走神望着窗外时;是她深夜跟他出差回来,下车一个人走回家时;是他看到她在办公室忙得脚不沾地,边走边快速跟同事交代工作时;是她坐在工位,对着她妈妈给她准备的零食特产发呆时……


    所以,在老爷子第一次提出要他与陆晚亭联姻时,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方知语一个人要怎么办。


    可事实上,她明明在哪都能混得风生水起,身边也总是这个那个,围满了人,一派花团锦簇。


    就像上回在昌衢夜市,他只是工作之余去逛夜市散散脑子,就看到她一路与那个小朋友有说有笑。


    他一开始不想跟上去的,觉得这两人碍眼极了。可转念又想,自己要是调头就走,反倒像在心虚。


    人家自己都说那四年是过眼云烟了,他还有什么好心虚的。


    然而,真的跟上去之后,他又免不了受她一肚子气。


    他就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肝的女人。


    以至于他元旦难得休假在家,闲来无事想起昌衢夜市那晚与方知语的对峙,又觉得哪哪都顺不过气来,不知该去哪里,这才来了这间许久没来的烧烤店。


    哪知又遇到她。


    更没想到,三年多了,老板竟还记得他。


    他原本想像以前一样,等她走了再进去的。


    但鬼使神差地,他今晚却没避开她,倒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单方面宣战。


    顾赫平不知道此刻方知语坐在公交站在想什么,她当下的孤清感跟他有没有关系,有几分关系。


    但他就这么站住了,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方知语又站了起来,顺着马路往前走去。


    顾赫平身体先大脑一步,跟了上去,与她保持同样的节奏,亦保持着恒定的距离。


    --


    方知语走了一会就发现身后似乎跟着个人,登时心里一惊。


    这会已经过了十一点。


    她想着独自走走散散心时,压根没记起大学城的夜生活结束得早,这个点周围商铺都已关门,路上杳无人烟。


    她一边心里发毛,一边又强令自己镇定,拿出手机假装看信息,实则打开摄像头对准后头。


    看清屏幕上的人时,方知语瞬间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她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没有去停车位,而是一路往前,径直走到江边广场。


    广场围了一圈橘色路灯,不亮,但足以看清周遭。


    方知语在临江的栏杆旁停下。


    不一会,顾赫平也倚着边上栏杆,面朝江面站定,与她隔着约莫一米的距离。


    谁都没有说话。


    江风刺骨。


    方知语抬头望了眼阴沉沉的天,感觉真的要下雪了。


    她没去看顾赫平,但余光能扫到他,他正面无表情地望着江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知语觉得他应该是有话要说,不然干嘛一路跟上来。但她同时也想起,他向来是个有耐心的猎人,从不轻举妄动,令自己陷入被动。


    她忽然觉得自己也是傻了,竟顶着寒风陪他在这熬鹰。


    方知语差点被自己气笑,转身就要往回走。


    然而,脚尖刚刚一动,顾赫平忽然不疾不徐开口:“不是在老家参加表弟婚礼么,怎么连夜回来了?”


    方知语一顿,诧异看向他。


    但随即她就想起自己傍晚发了朋友圈,被顾赫平看到也不算太意外。


    约莫察觉她的目光,顾赫平扭头扫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望回江面,语气很淡:“你知道的,我很少看那些社交平台。只是刚好今天有空,就这么凑巧刷到了你。”


    方知语收回视线,也看向江面。


    她无由不敢将沉默的时间抻得太长,好像一旦这样,就会落了下风。


    所以,她无暇梳理心间匆匆而过的一团情绪,便开了口:“明天安排了工作。”


    顾赫平点点头:“给自己打工,果然格外努力。”


    方知语说:“是啊,给别人打工总忍不住计算付出收获比,给自己当然就全身心投入了。”


    顾赫平呵笑一声,知道她这句是假话。


    从前做他助理时,她一直都是全身心投入工作。这也是抛开私人情感,他最欣赏她的地方——无论做什么,都拼命做到极致。


    但很莫名地,因她这句明晃晃的假话,顾赫平忽然觉得她好像近了些,他似乎窥探到了一丝丝她的真实心境。


    顾赫平望住她侧脸,说:“怎么想起来你的「深夜食堂」,心情不好?”


    方知语心头一凛,侧头对上他视线,反问:“顾总这是在干什么,问这么私人的话题,是要挑战道德还是法律?”


    她在将那日夜市他说的话奉还给他。


    顾赫平嘴角的弧度淡下来,小幅度点了点头,望着江面上泛起的水波。


    片刻,他才再度开口:“倒是我疏忽了。”


    方知语扯扯嘴角,又提醒:“别忘了你也是有太太的人了。”


    顾赫平扭头看了她一眼,自己也说不清想从她脸上看到什么。


    而她神色沉静,脸上确实没有任何多余的波动,好像真的只是在提醒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顾赫平自若收回视线。


    可过了会,他又陡然觉得心烦,一时无声。


    方知语也没说话,她两只手缩在羽绒服袖子里,扶着围栏,静静看向江对岸亮着灯的高楼大厦。


    忽然想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