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

作品:《人上人获取指南(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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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家院子只隔了一道土墙,王景禹在绕了一圈进门之前,就已经听到了院中正在发生的事情。


    此时,也清楚的看着院中的情形。


    长宽各二十几步大的院中,刘保长与同行的户长壮丁们二十几人一起,占去了院子的大半空间。


    队伍以刘保长为中心,排成个不规则的半圆,微微朝着一侧收拢。


    而半圆队伍收拢的中心前方,正是一坐一站的刘氏和石蛋。


    似箭靶的红心,如待宰的羔羊。


    八个月孕期的妇人被石蛋重新扶坐在了椅子上,刘氏双手抚肚,拧着眉上下气喘。


    刚刚怒气上涌,强撑着喊出那些话,差不多耗尽了她的勇气。


    此时飘浮着无处着落的目光,开始泄露了她内心深深的不安。


    石蛋略显稚嫩的脸上怒容正盛,却被回过了神的刘氏一把拉扯到了身后。


    刘氏将他强按在地上蹲着,硬生生隔绝了石蛋与面前一帮人之间的视线。


    微佝偻着腰,蔫搭的朝院门口走的王二水,见到王景禹进来,低声念叨:“噢,大郎来了。是是,你来就好了,你是有主意的,你来了就好。”


    刘氏的一番话,叫今儿个的双满村征缴气氛陷入了凝滞。


    刘保长脸色不善,手中捏着王家的户贴木牌一言不发,下压的嘴角显是酝酿了一腔怒火。


    其他众人看着眼前身怀六甲的妇人,也冷冷淡淡的。


    王景禹进了院门,起初并无人在意这么一个十岁少年。


    直到他一步步的走过来,好巧不巧,刚好停在了刘原与刘氏石蛋的中间。


    刘原这才打量了少年一眼,极轻的嗤了一声。


    李立田并不分管王家这一户,而分管王家这户的户长马三,也在打量了刘保长后不敢说什么。


    他心下连打几转,眼下这情形大不妙,硬了头皮打破沉寂。


    提醒王景禹道:“既是景禹来了,你看,景禹啊,你家卖地的事村里乡邻也是知晓的,当初卖地之后可去乡里和县上办了赋役过割?”


    既是户贴和丁产簿还未统更,只要有过割契约,便也是算数的!


    “李立田!”


    刘满户不满的喊了他一声:“这不是你分管的户吧?况且,这两税自是要户贴也更了以后才算做准!”


    要你多嘴。


    王二水也知道,今日他们已然大大得罪了眼前这些的小头目。


    再这么抵抗下去,兴许今日他真能讨要出个什么说法,免了那部分原不该有的税,可以后呢?


    今后可不定要被怎么借机磋磨,那才是彻底没了活路!


    眼下,咬咬牙把家里的存货都纳了,秋麦下来之前,把才养了半年的那头母猪卖下了,好歹也能撑过去。


    他叹了口气,让自己挂上讨好的笑。


    “刘户长说的是……”


    “那个,户贴怎么写咱就要怎么纳,免得叫刘保长和众位难办,我们纳,这就纳……”


    石蛋听了,挣扎着还要起来。


    刘氏却再撑不住,瞬间红了眼眶,遮掩的转过身,发力按住地上的石蛋,不叫他惹事。


    石蛋怕伤到刘氏,也不敢过分反抗,只愤恨的被刘氏强扣下了头。


    再没了以往见到王景禹,就蹿猴一样蹦过来的样儿。


    露出来的脖颈,憋得涨红一片。


    王二水去搬出来一捆捆夏布,全都是刘氏孕期一日日纺的,这一回再无剩余,原还想着给肚子里的娃儿和又长高的石蛋做套新衣。


    他家要纳的钱一共是四贯两百。


    他抖擞的从裹了三层的布袋里,数着一串一串的铜钱。


    全都数完了也还不够,仍缺了六百。


    “没事,没事,按以往的规矩,还可以以麦折抵吗不是?”


    王二水自顾自的朝众人说着,干脆一抖布袋,把钱全都倒了出来,好腾出手去量麦。


    哗啦啦——


    一个错手,铜钱滚撒了满地。


    王二水哎哟一声,连忙蹲下去抓抢命根似的金属钱币。


    可就在这时,一直被认为对眼下情形无任何影响,只被当作看客的王景禹走了过来。


    王景禹伸出手臂,按了按王二水的双手——


    微微抖着,抓了满手混杂着泥土铜钱的手。


    想他穿越以来,还是头一次实打实遭遇这等场景。


    他上辈子家族经商,有一点是很明白的——


    小鬼难缠。


    因此成功的商人们通常都是长袖善舞,广结善缘,除了必要的商战,很少做得罪人的事。


    但现在,他身份变了,体会也大不一样。


    要说对上辈子,于他那样富贵之家而言,是小鬼难缠,那么如今,对于一个下等农户,却是——


    小鬼可索命。


    所谓“三皇五帝”,最大不过一县之吏一乡之都保正,却是近在咫尺骑在所有人头顶的土皇帝。


    今天这一行人,还只是三皇五帝手下的小头目,在乡间便已威势至此。


    “二叔,稍等。”


    众人听到这小小少年,平静的说。


    一时间,院中近二十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十岁少年的身上。


    石蛋也抬起了抱着的头,微张着嘴和刘氏一块看了过来。


    王景禹倒不是认为自己可以同这样一个团伙硬碰硬。


    他清楚那不过是以卵击石,并非生存之道。


    他客气的以小辈的态度,取出了衣裳里带来的几份契书,在刘满户的盯视下,走到了刘原跟前。


    “刘保长,小子家里自前年秋起,陆续三次卖与刘满户三次地,共计十三亩四分。次次卖地都把申牒、问亲邻、印契、过割赋役和离业走齐了的。这就是三次卖地的官府印契书和过割赋役的契约书。”


    卖地是何等大事,当初王母陈氏还是十分谨慎的。


    只五等丁产簿和户贴一事,未至统一更簿时期,她一个妇人也无甚门路可以求肯,一时有些不好办。


    但按乡里的约定俗成,只要办了过割赋役契书,在纳赋之时拿出来,就可以按契约书上写明的租税役钱,由新的地主递补上这份税赋。


    眼下刘满户的行径,就是要明着赖掉这笔税赋去。


    刘满户看了自是不慌,哼了一声。


    “大侄子,才将你怕是没听明白,这税,得按户贴来,别的都算不得数!”


    王景禹在众人视线中笑了笑:“刘户长,您这般言说,就叫满院的乡亲看笑话了吧?”


    “办了过割赋役书,就该当由你来缴纳税赋。这一点,但凡是临南县东西乡里生长的,都是该知道的。这道理,就连我和石蛋这样半大崽娃都懂。”


    他说着视线捉到张嘴瞪眼看着自己的石蛋,问他:“是吧,石蛋?”


    石蛋合拢了嘴巴连连点头:“是。就连……俺家的猪都知道!”


    王二水却不敢这样同这一行人这样顶缸,见刘满户怒目瞪视,忙使眼色叫石蛋闭嘴。


    只有王景禹,听了石蛋的笑话,当真像孩子一样哈哈笑了两声。


    石蛋受他感染,也在刘氏的臂弯下笑了。


    王景禹很快又接着道:“若是以前您生生不认,倒的确叫人难办。但现在,恐怕不行了。”


    刘满户不屑:“哼,现在你又能怎么样?”


    王景禹缓了缓声,用所有人可以听到声音一字一句道:“今年元月初,也就是大景朝至和四年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