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沉沦

作品:《日出后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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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充满酒精气息的热气全扑在梁宁希脸上,周身酒气浓重到让她实在忍不住撇开头去。


    再看眼前,陆应和面颊泛着红,看起来是真喝了不少。


    她给酒保使眼色让他过来,指指陆应和问:“他来很久了吗?”


    酒保摇摇头,凑她耳边说:“但是一坐下来就开始喝,还喝得很凶。”


    来这儿的大多数人都不似他这般,每桌都很热闹。


    哎,梁宁希在心里叹口气,竟一时无措了。


    说不心疼决然是假的,当你爱一个人,将全身心捧出后寄于一人之身,就会不自觉想让那个人好一些,再好一些。


    可是很显然,他过得一点儿也不好。


    至今,她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有了自杀的念头。


    还有,他来海洲是为了来见她吗?


    这其中会否有自己的原因,一切不知。


    醉酒的人或许无意识,而她清醒着却能感受到一切。


    陆应和眉目间的所有悲伤,她能够完完全全体会得到。


    今天林檬电话打来说他从医院偷偷走了之后,她急得差点在台阶上跌下来,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人,就连胡同也去了。


    谁知刚要从胡同走,电话就这么贸然打了过来。


    她一开始就知道他认错了人。


    也是,他其实很倔,若非喝醉,是不会将电话错打给她的。


    陆应和迷蒙着眼睛看她,一撮碎发差一点要扎进眼眶,“林恒,我是不是又出幻觉了?”


    “嗯?”当着面还依旧将她认错,这是真的神志不清了,她忍住要帮他捋发的手问,“什么幻觉?”


    老板在后方叫唤,酒保把一桶冰块拎到桌上,接着道一句来了后从调酒台走出去,吧台前只留他们两个人。


    陆应和不回答,只一味地一口接一口地喝杯中的酒,她于心不忍,上手去夺,“别喝了,医生让你尽量别喝酒。”


    但还来不及夺下,一双眼突然扭过来,刹那,她心跳像擂鼓似的轰鸣。


    陆应和把酒气全撒在她脸上,“你什么时候这么婆——”


    蓦然停顿,梁宁希皱着眉想移开脑袋,忽地又被双手固定住肩膀,她看见他直眼仔细地打量她面容的每一寸,随后却收回了手,摇摇头,“不可能。”


    手就这样悬着,她不懂在说什么,只盯着他看。


    陆应和正回头自嘲笑了下,声音似自我的低语,“你说我是不是太想她了?所以,才会把你都看成是她。”


    这是家不大不小的酒馆,处在僻静处,连音乐也轻柔。


    驻唱声音沙哑地唱着《泪桥》。


    “知道你也一样不善于表白/想象/你的相爱/编织的谎言懈怠/甜美镜头竟也落花一样飘落下来/从此/我的生命/变成了尘埃。”


    梁宁希错愕一瞬,吧台是环形状的,她那个角度刚巧看见陆应和的侧脸,下颚又瘦削了几分。


    几天前,她还在病床边一度祈求他能醒来。


    心里涩着,一阵阵揪,她几乎握着拳,压低了声音说:“别想她了,你知道,她不会来的。”


    那日,其实她就在病房外,她知道他醒了,也知道他在找她,可是她却步了。


    她走之后告知了林檬夫妇以及林恒,甚至连护工,以及医院的护士也没遗漏,她让他们帮忙隐瞒。


    就让他以为她从没去过,这样,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


    陆应和在苦笑,“是啊,我想什么呢,她不会来的。”


    “至少/我们直线/曾经交叉过……”


    歌词唱得戳中人心,她看着面前熟悉的脸内疚又自责,但无可奈何,她也给自己倒了酒,索性陪他沉沦,“喝酒吧。”


    “行,喝!”


    杯子被撞击出清脆声响。


    有些人,在这场生命的旅程中,是注定只能同行一段的。


    可是,陆应和,起码我们有过交叉点,这已是弥足珍贵。


    遇见了你,我很幸运。


    ……


    梁宁希喝着酒,听着耳边的歌词不断重复回放,突然就哭了出来,今夜的相遇已经是上天多给予的馈赠,下一次……


    或许没有下一次了。


    陆应和笑她,“你好端端的哭什么?”


    她不说话,抹掉眼泪,桌上的一瓶威士忌已见了底。自从在家迷上调酒这个乐趣之后,她酒量见长,但也不能再喝下去了,否则,她一定会完全迷失自己。


    “走吧。”她说。


    酒保帮着她一块扶陆应和出来,幸好,车子停得并不远。


    天外全然昏黑,白天落过缠绵的细雨,地上还有一轮又一轮的圆形积水,刚好将他们定格成一个完整画面。


    晚风吹清醒了一丝丝神智,她松开他的手,“车钥匙呢?”


    陆应和靠在车边,已经气息沉沉,“在我口袋里。”


    而后,吐出一句:“林恒,你别酒驾。”


    事到如今,还操心这个,梁宁希被他逗笑了,说了声知道,“叫过代驾了。”


    这家酒馆客人不太多,所以在门口等待拉客的代驾几乎没有,刚刚他们出来时,唯一的一个被人叫走了。


    她只能在软件上叫了一个。


    梁宁希上手摸了半天,却发现外套口袋根本没有。


    “没有啊,你放哪里了?”


    “痒,”陆应和也不知道何时把垂着的头抬起的,双目近在咫尺,梁宁希还没注意到这一变化,忽然被他拉住要向下的手,“痒,希希。”


    树叶上挂下一滴水珠恰恰好掉进积水滩里。


    心赫然一动。


    梁宁希抬头去看,才发现他的眼从迷蒙变成清晰。


    只好强装镇定。


    “现在认出我了?”她一面问,一面从他松垮裤子的口袋里找到了车钥匙。


    “是幻觉么?”他又问一遍。


    “不是,”梁宁希打开门,把他安顿在后座上,车门暂时开着,能让他好受一些,她在车门外瞪他一眼,“拿医嘱不当回事,你还挺能耐。偷跑就算了,还敢来喝酒。”


    她此刻真和他说的一样,在教训三岁小孩儿。


    “没有,”车内暗着,陆应和举起手,指着胸口,“这儿,难受。”


    代驾到了。


    “算了,”她无奈,等人把便捷车放到后备箱后,一同坐进去关上车门,“师傅,去石榴巷胡同。”


    “明颐路上那个?”


    “对。”


    他们同在后座,梁宁希刚回答完就看见靠在车椅上的人一动,还以为是他不舒服想吐,赶忙越过去把车窗打开。


    陆应和却拂开她手臂,他用手扒住前车座靠背,“师傅,不去那儿,去杏澄花园。”


    “到底去哪儿?”师傅很懵,踩了一脚刹车不知如何是好。


    梁宁希疑惑看他,“要去我家?”


    陆应和重新靠回去,或许是头痛,蹙眉按着太阳穴,回答道:“我家。”


    “……”


    他买的房子,说是他家倒也没错。


    “师傅,那去杏澄花园吧。”


    她其实也不大放心他一个人在胡同待着,老太太不知道怎么的,这两天行程也不和她分享了,人还没回来。


    没人看着陆应和也不行。


    她给林檬发消息:[一会儿让涛哥来我家把人接过去吧。]


    在此之前,她已经给他们报过平安。


    师傅按导航走,夜晚的路平阔通畅,梁宁希半道上听见旁边人呼吸平稳,估计是睡着了。


    她也有些头疼,虽说没完全醉倒,但这酒后劲大,意识也被逐步打散。


    一直撑到师傅停稳车。


    “到了,下来吧。”


    两个人都踉跄,踽踽地走。


    地库有指示牌,7幢靠右,梁宁希眼前有重影,迷迷糊糊地被陆应和带着,以为走对了方向。


    直到亮光一打。


    “走错了。”


    她拉他。


    又被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