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作品:《她的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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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要是按这个理论推演,林家应该是本烂俗的三流言情小说,刘华荣是其中当之无愧的主角,书名就叫《豪门独子专宠我》。


    秦家是本晦涩难懂的学术巨著,不仔细看还以为夫子们连夜从棺材里爬出来,又为秦家量体裁衣了本《论教育持久战》。


    李家的画风最为独特,光听名字就知道了,《腥风血雨恩仇录》,一个武侠话本。搁古代那就是说书人的最爱,讲个三天三夜不喘气,仅凭李家一家故事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收到李年年那则消息,秦胜和林奚面面相觑。


    秦胜一偏头:“走吧?去找年年。”


    豪门故事里的手足情深,放在现实,各有各的家产要争。


    有的是家中表面一团和气,实则背地各自龃龉;有的是相互撕破脸,真刀真枪的不对付。


    李家两个儿子独一份的阴谋阳谋齐上阵,再加几个堂兄弟趁乱搅混水,最后为难的是“夹心饼干”李年年。


    林奚轻轻叹了口气,满脸倦容,“你去吧,明早我跟园林维护那边有个会。”她思来想去放心不下,郑重叮嘱,“摆不平就叫我。”


    秦胜马不停蹄从北京飞回去,林奚回了江边半岛。


    没有秦胜和李年年,房间内异常安静。


    林奚躺在床上,思绪运转早已超出大脑负荷,她感觉胸腔中有只小手在一下一下轻扣着自己胸口。


    咚咚咚的吵人,睡不着。


    从随行手袋中摸出安眠药,直接吞了下去。


    总算有了睡意。


    林家祖宅距离市区有段距离,早晨司机来接,行驶途中林奚挣扎了三分钟还是取出平板看起资料。


    司机是长年跟着路清让的,人已中年过半,他从后视镜打量了两眼,不合时宜地劝了劝:“林小姐,要不还是休息一会吧。”


    林奚对他的“多管闲事”有些诧异,不满地抬眼。


    司机自觉失言,规规矩矩只做起本职工作。


    然而林奚却变了主意,她再一思量,真的把平板塞回包中,定了个闹钟,闭起眼睛。


    林家祖宅不同于其他园林,其所有权得以保留在林家手里。


    然而这座清中期修葺的建筑,每年光是文物古迹的维护费就是天文数字,林家虽有所有权,却没有买卖权。


    从某种程度来说,宅子根本不是资产,是纯纯的消耗品。


    但身为林家人,老宅的意义早已不在投资和升值,其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林家历史的见证。


    为了保留古建筑的全部,七十年代后老宅就不再住人,每天也只有专门打理的员工过来进行园林维护。今年一部分是常规操作,还有一部分较为棘手。这两年多雨多风,部分景观和古建筑需要大动。


    有专业团队打理,倒不是什么麻烦事。


    爷爷几年前把这个事情交到自己手上,曾让刘华荣闹过好几阵。


    接手老宅,至少在刘华荣眼里,是某种继承人身份的暗示。


    至于到底是或不是,林奚从未从爷爷口中听过准信。


    她虽闭着眼,推测却乱作一团,待车子一停稳,立刻直奔老书房开会。


    团队负责人一一展示提案,她通过一些,又打回去一些另做调整。园林占地面积巨大,耗了三个多小时才真正审核完所有资料。


    临近晌午散会,太阳暖洋洋地烤人,初春的料峭寒意陡然消散。


    走出书房,林奚站在二楼围栏处,闭着眼仰脸感受久违的和煦。


    路清让来得巧,正撞见这一幕,便隔着道月洞门看她。


    刚刚染绿的春光软软浸在她身上,她穿着钉珠菱格长裙,用大朵山茶花在一侧挽了个松松的发髻,被廊下的挂落一并框入风景里。


    来都来了,这会反倒不敢上前了。


    他自嘲起来,却仍旧只远远看着她。


    是林奚先遥遥瞥着个身影。


    路清让?


    人影似乎是在看到她的视线后,才慢慢靠近过来。


    真是路清让,着装英式,刚从英国回来的样子。


    “下来?还是我上去?”


    路清让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传进她耳朵。


    林奚不回答,身子也没动。


    楼下的人心领神会地走到旋梯口。


    林奚定了定:“路总下了飞机不回公司?”


    路清让对她的讥讽照单全收:“来得及。”


    林奚想起来时的司机:“你倒是会往我身边安插人。”


    路清让已走到她身前,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嗯,看来不冷。”


    林奚歪了歪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回避自己的话题。


    路清让无奈,之前给她用心挑选的保镖也没能经起检验,思来想去还是自己人最放心,如实回答:“我的司机、我的助理都留给你了,怎么好赖不分呢。”


    “我是老板,你是员工。”


    面前人顿了顿,像是讲了段绕口令,“原则上来说,员工的员工,也是我的员工。”


    路清让顺着她的话:“都是你的。”


    碰了个软钉子,林奚微微一僵,再一思索,成心刁难:“你背我下去。”


    随行的眼睛盯着,这是赤裸裸让他难做人。


    路清让轻轻摇了摇头。


    林奚站定,就那么看着他。


    她的眼眸一如夜幕里无风的海。


    不能久看。


    不然便会悄无声息地掉进去,溺水而不自知。


    路清让有些不自然地躲闪开视线,又细细环顾四周,最终还是妥协了,慢慢蹲下。


    林奚跃上他的背:“不然你来干什么?”


    路清让嘴角的笑意一下悬停在半空中,硬生生笑成了苦涩。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是会拿捏人的。


    林奚缠住他的脖子,走到中庭,拍拍路清让,“你看,春天来了。”


    西南角的亭台处开了一片粉橙粉橙的垂丝海棠,满树繁花,袅袅娜娜。


    他记得这几棵树,是小时候林奚在祖宅玩,亲手种下的。当时还被工作团队讳莫如深地委婉表示过“破坏景观整体和谐度”。


    那位设计师非常有自己的艺术坚持,最后看审美这块论不过林奚的歪理,竟然上升到了寓意不好的高度。


    确实不是什么好词,苦恋。


    背上的人难得好兴致,路清让侧过脸:“要不要上登春台?”


    林奚摇头:“不去,等下我约了人。”


    路清让滞了一滞,再次沉默往前走。


    快到正门,路清让放她下来。


    两人停在廊檐的拐角处,林奚拿出手机,翻出一串繁琐的文件号:“我要看这几份文件。”


    路清让应允:“好,晚上我给你送过去。”


    林奚对他悉数接纳了自己的刁难微微诧异:“不问理由?”


    “你是老板,我是员工。”


    路清让一板一眼,把她刚刚的话还回来。


    林奚被噎了一下,竟一时语塞。


    那几份文件不在资料室,在林老爷子自己的保险柜里。


    不是普通资料,没有授权,任何人都不能随意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