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替嫁

作品:《八婚嫁给小郎君

    《八婚嫁给小郎君》全本免费阅读


    老巫婆住在山脚边的茅草屋里。周围也无邻居,平日村民若无头疼脑热,求仙问卜,少有人来。


    老巫婆姓花,没人知道叫什么,都叫她花大姐,或者老巫婆。老巫婆家里有个傻儿子,一见人就傻笑,唯独见宋九霄会躲起来。


    毕竟全村只有老巫婆这里有麻糖,也只有宋九霄会和傻子抢糖吃。


    老巫婆打发傻儿子去后院喂鸡,把门窗都上了锁。


    “怎么和往日不一样?”


    宋九霄摸不着头脑。


    “往日从简,不过这次缘主给的不少,还是个懂行的,提了不少要求,自然怠慢不得。”


    “行吧。”宋九霄不以为意,顺手从烛台后摸出傻子私藏的麻糖包,捡了一颗碰进嘴里,暗骂这冥婚的生意都是骗鬼的,居然也有人信。


    封闭门窗,巫婆转身看向她,用老旧掉漆的拐杖捅了捅宋九霄踩在脚下的木箱:“里面是婚服。”


    “这么麻烦?”宋九霄拍拍手上的糖渣,踢开箱子。


    大红礼服上铺满了金灿灿的头面首饰,晃得眼睛一痛,宋九霄后退感叹:“这家也太有钱了吧!”


    “换上吧,时辰差不多了。”老巫婆佝偻着身子弯下腰把最上层的金灿灿的凤冠取出,羡慕地摸了摸,眯着狡黠的眼睛瞥向宋九霄,“你一直把冥婚当做是我骗人的把戏吧?”


    “倒不如说,我觉得委托你做冥婚的人很蠢。活着把人当物件摆弄还不够,死了也要打着为子女好的名义盲婚哑嫁,说破天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掌控欲的发泄。”宋九霄没看到老巫婆,疲倦地脱去身上的旧衣,换上箱子里的新嫁衣,转过身坐下任由老巫婆帮她梳头,“做把戏又怎样,不过换上戏服,拿了打赏,陪着唱一出。”


    巫婆把凤冠整理好,看到宋九霄抚弄手上的白玉红宝石簪子,说:“依老身拙见,你最喜欢第一个相公。”


    “喜欢过。”


    “若是被他知道你改嫁了这么多次,定要气死了吧?”


    “是啊,最好气诈尸,来寻我报复好了。”宋九霄不以为意玩笑道。


    “举头三尺有神明,话还是不要乱说,小心出口成谶。”


    “我怕什么。”宋九霄握紧玉簪,又缓缓松开,“这些年一次都没梦见过,再见也记不得什么模样了。”


    “我记得,你来村子只七个年头,那心上人你说过来村前就已经过世三年,还是四年,算起来也有十个年头了吧?”


    “人命总是说没就没的,我可做不到像村里的小寡妇,年年去哭坟。痴情画本看看便罢,真为了个心上人便要死要活,也是离疯不远了。”宋九霄摸摸簪子上的红宝石,转头看巫婆,“所以,我这位新婚夫君叫什么名字啊?”


    “听委托人说,是为容貌俊秀的年轻小生,叫陆深。”


    “陆深……”宋九霄念了一声,把簪子重新插在发髻上,“倒是比霜儿那爱逛青楼的云郎听着顺耳些。”


    巫婆望着宋九霄欲言又止。宋九霄起身望着铜镜里穿着婚服的自己,倒是有些惊讶:“这满身绣着东珠金线的嫁衣却和我常服般轻巧贴身,倒像是量身定制似的!”


    思虑再三,巫婆上前想要开口阻拦,转头看向窗外追着鸡跑的儿子,又把劝阻咽了下去。


    泄露天机,她已经遭到了报应。


    可如今有了救命稻草,又怎么舍得放手……


    对不住。巫婆心中默念。


    脱了鞋,躺在棺材,倒是勾起宋九霄在军中的回忆。有段时间,她就喜欢睡在棺材里。


    上好的棺材都用上好的松木或楠木,铺了细软的棉被,比军营里的通铺还好睡。


    只是这次老巫婆把棺材订上的时候,的确有些吓人。但旋即傻子开始唱经,宋九霄闻着淡淡的木香,听着熟悉的旋律,熬了一夜的眼皮,稳稳落下。


    千里草,禾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傻子的经文里偶尔会掺杂一些耳熟能详的童谣。宋九霄似乎又听到小时候爷爷哄自己时有些跑调的唱腔。


    熏香飘进棺椁,宋九霄已沉沉入梦。


    不知过了多久,宋九霄缓缓睁开眼,像是很久没睡过这么沉,醒来浑身舒畅,令人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


    头顶哗啦啦响起的金叶子突然让宋九霄清醒,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手下蚕丝绣花锦绣缎面大红被褥的柔软令她吃惊。


    “你醒了?”


    宋九霄猛然回首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圆桌旁,坐着一位和她同样穿着婚服的男子。


    男子俊秀的侧脸转过来,倒像是她常看的痴情画册里那些及第状元,或是提名探花,翩翩然起身,风姿挺拔的世家公子。


    但比起男子的容貌,更令宋九霄吃惊地,是在男子出声之前,她居然没察觉到活人的气息。


    宋九霄蹭到床边,才发现自己没穿鞋。


    当时她想躺棺材不过睡一觉,就脱了鞋子……


    “这是哪?”


    “我家。”


    宋九霄坐在床边,再次打量四周环境。


    一间寝殿,虽不华丽,家具布置若无大红喜字装扮,估计显得冷清。窗边架子旁挂着一把胡琴吸引了她的视线:“你会胡琴?”


    “会一些。”


    “好巧。”


    “哪里巧?”


    宋九霄抬头,男子说着就走到面前,下意识地抓紧身下的被褥。


    “我喜欢胡琴。”她仰头望着男子说。


    男子听到,若有所思垂眸微笑,然后蹲下身,抓起地上的红色绣鞋,单手握住她的脚踝。


    “不用——”


    虽然宋九霄条件反射想要躲,却还是没有松手,坚持替她穿上鞋子,抬头望着吃惊的宋九霄:“宋姑娘喜欢,那胡琴也算有了知音。”


    宋九霄也不知道紧张什么,但有种说不出来的毛骨悚然,让她无法安心,只好慌乱地没话找话:“你叫陆深?”


    “对。”陆深点头,起身坐在她身边。


    宋九霄像旁边靠来个烫手山芋起身躲开,走到圆桌旁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胡琴前摸了摸胡琴的弦:“白马尾难得,看起来说明你家境也不错,爹娘应该找个没出过阁的,怎么找到我?老巫婆应该告诉过你,我嫁过很多次。”


    “我知道。”陆深坐在床边望着她在屋里乱转,似有若无地探查机关。


    “你不介意?”


    “不在意。宋姑娘胆识过人,聪慧机敏,能与相配,是陆深之幸。”


    “是吗?那假八字的主人应该是,可我贪生怕死,朝三暮四,实在算不得良配。”


    房门紧锁,宋九霄隐约只能看到窗外明月高悬,无奈转身走到陆深面前,伸手抚摸过男子俊秀脸庞,最后落在下颌轻轻抬起:“有一说一,你生的的确不错,可惜命短。”


    陆深黝黑的眸子直直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