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人人都怕

作品:《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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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意来袭,桑佳树枕着家当又进入梦乡。


    这一次不是PPT,灵魂意识都被扯入,立体环绕,身临其境。


    “你们都瞧好回来了?是不是绿眼睛鹰钩鼻吓人得紧?”


    “我看着二婶家沟娃吓得嗷嗷哭,往家跑!”


    “也就那样吧。沟娃那是半路被他哥吓回来的,人挤人没太看清,反正躺干草上长条一个,肯定比沟下赵二还要高壮。”


    “嚯!这吓人!”


    一夜之间牛棚里多出个洋鬼子,像一滴水溅入热油锅。


    恐慌的平水村村名们最终抵不过好奇心作祟,蜂拥而至,田间饭桌讨论得热火朝天。


    别人来来去去意犹未尽逛动物园似的好几趟,几个女知青才找到空闲。


    她们刚来下乡两月不到,身板细手脚慢。


    寒冬里黑得早,而且夜黑雾重,其他人回家吃完饭准备睡觉了,她们顶着寒风犹如鬼魅扭曲着身躯从田里爬上岸,晃悠悠。


    有人提起,就结伴去牛棚。


    一群刚十几岁姑娘好奇心不浅。


    女知青里有一人小时候在书籍上看到过外国人照片,比起害怕更好奇为什么偏远农村会出现这个人。


    一定是犯过大错。


    整天里听到都是关于洋鬼子长相凶狠吓人,毛发浓密似野人,尤其一双眼瞳盯着你时别提多诡异。


    所以当她们做好心理准备,互相推搡走到牛棚石墙门前时,才惊觉根本不是。


    不是吓人,相反,长得很好。


    听到声响,那人可能也稀奇还有“观光游客”,目光只轻飘飘落在她们身上。


    众人便不禁屏住呼吸。


    等那人没什趣味移开后,她们心里又升起怪异失落感。


    年仅17岁的桑佳树远远躲在石门边,仅露出两只眼睛在毛线帽下,辨不清男女。


    围巾自帽顶往下捂住脖子嘴巴,换气时哈出的白烟从鼻翼喷出来,模糊视线,眼前人变得如真似幻。


    回去路上,大家一致沉默。


    烧水做饭,菜端上桌。


    桑佳树突然吞吞吐吐县城家的备用钥匙掉了,必须找到。


    可现在外面又冷又黑,另两名女知青不想出去受罪,她就进屋拿上油灯,从灶房又出来,才缓缓往院外离开。


    一路上,桑佳树的心咚咚直跳。


    她说了谎,有史以来第一次,面上却格外平静。


    重新回到牛棚,隔着些距离桑佳树看那人同样姿势躺着,在寒冷的冬夜里静如死物。


    她一只手始终揣在怀里拿着什么,犹豫着走近些,那人眼皮下鼓起异动,没力气睁开。


    她才缓缓靠近,蹲在一旁。


    开始不停从怀里掏出东西,四块桃酥饼、半块有个牙印缺口的芝麻饼、七块麦芽糖、两块梨膏糖。


    又捡起一块麦芽糖从身上洗得泛白旧棉袄缝隙里伸进去,出来时,手上空空如也。


    桑佳树极小心护着肚子部位,等做好准备,欣喜抬头,不期然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死潭。


    从此,甘之如始,沉溺其中。


    谈清许此时形象实在糟糕,天之骄子跌入泥地。


    衣服长期不换洗,袖口领口被磨得发黑反光。从他毫无征兆被关进黑屋到蒙住头拖出来,汽车火车辗转多日,除少量进食和排泄,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洗脸洗澡。


    甚至不知道老人离世时间。


    守三,头七。


    曾经,那些老人器重爱护的麾下之人,是否还如往日敬重他,是否去过灵堂,鞠躬,送上最后一程。


    或门可罗雀,人人避之不及,唯恐引祸上身。


    其他亲人恨不恨他。


    桑佳树见人有反应了,才将那只一直藏在棉袄中的手拿出来,彻底露出被围巾小心裹住的杯身,滚滚热气翻滚在臭烘烘的牛棚里,是寒夜里肉眼可见的唯一温暖。


    大口径搪瓷杯放到谈清许手边,指尖被烫得一颤。


    面前陌生女孩黑眸闪烁,似乎在说快拿着,很暖和。


    谈清许不为所动。


    女孩不死心,又把另一只手握拳伸到他眼皮子底下,手指慢慢打开,掌心躺着两颗白生生奶糖。


    洁净纯白。


    不该出现在牛棚里。


    棚外寒风咆哮嘶吼,棚里画面按下暂停键,一动不动。


    两个固执灵魂互不退让,一个无所谓在等死,一个死倔、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最终还是等死的人被烦的有了些人气儿,缓缓坐起身靠在泥墙上,长时间拒绝进食加之心死,四肢无力,行动迟缓。


    “人人都怕,”语声沙哑低迷,“你为何不怕。”


    桑佳树愣了一下,先是点头,点到一半又急忙改为摇头。


    “为什么?”


    煤油暖光从腿边打过来,两双眼睛不同却又多么相似。


    桑佳树想说自己很胆小,想说在县城里她是妹妹同学眼中的异类,想说因为那个眼神。


    好像透过他和11岁躺在黑压压小隔板里的自己对望,伤痕累累,同样如此漠视身边一切,失望透顶...


    其实前不久才想明白,那个时候多期望有谁能帮帮她,妈妈,弟弟,谁都行。


    可什么都没等来。


    心绪交织杂乱,她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话语黏在嗓子眼里,堵得她呼吸困难。


    “算了。”


    谈清许无所谓她做这些的初衷,身体开始出现饥饿感,他拿起奶糖含进嘴里,捧起她带来的热水,就着桃酥饼一口一口,身体慢慢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