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元珩种树

作品:《守寡第三年我做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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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雷劈中……断了?”郑寒玉人还坐在塌上,一时反应不过来,眨了眨眼懵然重复一遍白榆的话。


    她昨夜里才梦见那桂树,今晨便接到它的死讯,它昨日死前给自己托了个梦不成?


    郑寒玉忍不住要仰天长啸,她做的怪梦越来越多,遇上的怪事也越来越多了。


    白榆正立在塌前好好回着话,一眨眼的功夫,方才还坐着的娘子此刻又倒回了塌上,还用被衾将自己的脸给蒙住了。


    “娘子,娘子您切莫伤心过度啊……”白榆连忙将郑寒玉头上的绸被给扯了下来。


    “真是被雷劈死的?”郑寒玉躺在塌上有气无力。


    “真是。”白榆一面为郑寒玉取来衣衫一面絮絮念道,“裴夫人呈入宫中的书信上道,昨夜雷鸣不断,不知怎么正巧一道雷劈在那树上,枝干断了大半,树根也给劈焦了,瞧着十分骇人,寻了全长安最谙熟此道的林农也没法子……”


    “那桂树已是一株死树了。”白榆惋惜得直摇头,面含担忧地觑一眼郑寒玉脸色。


    她自小跟在娘子身边,自然知道那桂树是娘子与崔郎君幼年时种下的,如今已有十七年了。十七年,足够一个小小女童长成风华绝代的皇后,但对于一株树而言,实在太短。


    它本该承载着郑寒玉对亡故之人的思念,静立至百年之后才是。


    郑寒玉敛目沉思,她知晓裴夫人的用意,树虽然在卫国公府,却是她与崔洵一道种下的,树虽死了,是去是留却须得一个人来做主,裴夫人递信来,恐怕也是请示她的意思。


    “既救不活了,便移除了吧。”郑寒玉叹了口气道,将它留下,一棵死树配一座空院,也是让卫国公夫妇徒增伤心罢了。


    她思索一番又吩咐道:“再去花房挑些时令花草送去卫国公府。另转告裴夫人,崔洵虽不在了,但府上还有两位小郎君,不如将金雪院辟给小郎君们住,若裴夫人觉得不妥,院内还有不少崔洵旧时藏书,作为族中子弟读书习字之地也是好的。若长久空置下去,崔洵在地下看了也难受。”


    白榆应是,转身出了殿门。待白榆走后,郑寒玉摆手屏退了殿中诸人,从一处不起眼的柜格最深处取出那枚上元夜落在大街上的香囊,香囊内盂空空如也,但三年前崔洵前往越州赈灾前她曾亲手在其中放入一簇金桂。


    快七月了,本该到它馥郁香气盈满宅院的时节,没想到这般轻易便没了,她不是不伤心的。


    崔洵死了,她也不在了,无人再在它树荫下乘凉饮酒,作诗烹茶,或许正因如此,上天见它寂寞,才降下道雷,收走了它。


    郑寒玉为此伤怀了几日,也就缓过劲来了,她从小到大经历的生离死别不少,一棵树而已,又有什么走不出来的。


    只是她这几日的沉闷寡言,到底落在了元珩眼中,元珩问她,得到的是郑寒玉“暑气过盛,故而懒动少言”的回复,元珩一听便知是搪塞。


    “皇后近几日郁郁不乐是为何?”元珩在郑寒玉处问不出什么,遂寻了个时机私下问白榆。


    白榆不敢直言郑寒玉是为了那棵她与崔洵一同种下的树感伤,万般谨慎地措辞道:“皇后六岁时丧母,后时常郁郁寡欢,因桂树在民间有仙树之名,皇后希望能向亡母祈愿,故而亲手植下一棵桂树聊以慰藉。谁知那树前几日被雷劈死了,皇后这才感伤了几日。”


    元珩听后不置可否,只颔首淡淡说了句“朕知晓了”,白榆见他面色并无异常,也就松了口气。


    只是元珩面上虽没表露出什么,心里却对白榆的话有所疑虑,若真如白榆所言,郑寒玉有什么不便与他说的?


    于是元珩问周随:“最近有哪家夫人呈书信入宫?”


    周随召来殿中省负责记载此事的内侍一问,而后回道:“陛下,卫国公府的裴夫人三日前曾传信于皇后。”


    卫国公府的裴夫人……元珩指节轻叩书案,面露了然。


    哦,原来这树是在崔家种的,难怪白榆支支吾吾不肯说清。六岁的郑寒玉如何在崔家种树?只能是她那青梅竹马的好哥哥崔洵带着她种的。


    “皇后闻信后可有何异常?”元珩又问。


    周随答道:“并未,只是皇后特意命人送了些时令花草前去卫国公府。”


    元珩“哦”了一声,抱着胳膊若有所思,而后抬手点了点周随,缓声道:“你去郑府宣郑策明午后入宫觐见。”


    ……


    几日后,长安城的天总算换了张笑脸,连日的阴雨过后,是难得的晴朗天气。


    郑寒玉在殿中闷了几日,换了身新做的裙衫欲去太液池边透透气。环佩声动,暗香盈袖,一只精致的凤头履将将越过门槛后顿在空中,又迟疑着缩了回去。


    连接前殿与后殿的中庭原本整整齐齐铺着莲花纹青石砖,可眼下中庭的地面却莫名其妙空出来一块儿,砖下的泥土被人翻了上来,洒落在周围,十分突兀。


    郑寒玉闭上双眸复又睁开,惊诧地掩住了唇:她不过几日未出门,谁这么大胆将她地砖给掀了?


    抬头却见元珩从廊下而来,他今日着一身青白色轻薄长衫,行走时衣袂飘飘,如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隐士一般,颇有些仙风道骨之态——如果忽略他肩上扛的树苗的话。


    元珩俯身将树苗放在留出来的空地旁,周随殷勤地将抱在怀中的铁铲递给他,元珩一手拄着那铁铲,一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陛下这是做什么?”郑寒玉迎上去,抬手掸了掸元珩衣衫,为他拂去衣袖间沾上的落叶。


    “种树。”元珩轻描淡写道,“我都听策明说了,你幼时种下的一棵桂花树断了,我便在紫宸殿再植一棵。”


    他拿起铁铲比了个自认为利落的姿势,开始铲土,只是元珩到底未曾接触过农活,不知如何使巧劲儿,只能凭一身蛮力撬动土壤,郑寒玉在一旁看他,只觉他瞧着潇洒,实则累得慌。


    “哪里用得着这样麻烦。”郑寒玉摇头,“生死有命,人如此,树亦如此,陛下不必这般费心的。”


    元珩动作不停,一盏茶不到的功夫便掘出个小土坑,他口中反驳道:“你幼时种树,是因为要向已故的阿娘祈愿,如今你身在宫中,不在那桂树身旁,岳母想见你也没处可去。”


    “正好你名讳寒玉二字暗喻明月,与桂树也相衬,倒不若在紫宸殿旁种上一棵,岳母在月亮上想你了,顺着这‘仙树’时常能看看你也是好的。”元珩一口一个岳母叫得顺口极了。


    元珩看出郑寒玉郁郁不乐,还体谅她思母之情,亲自为她种树,郑寒玉不是不感动的,只是……


    “阿娘想她了就顺着这树来看她”,这话听着在理,可怎么让她有些瘆得慌?她在天上的亲人可不止阿娘一个,郑寒玉脑海中浮现出几个鬼魂绕着桂花树飘来飘去对着她笑的画面。


    好端端的仙树,怎么被元珩描绘成鬼树了……


    转眼间,用于移植树苗的土坑已经被元珩三下五除二掘好了,元珩放下铁铲,又蹲在树苗旁解开树干上绑着的用于保护树苗的草绳。


    郑寒玉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背影,咬唇纠结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陛下可知,那棵断了的桂树是我与崔洵种的。”


    元珩心眼小她是知道的,故而得提前与他说开了。他眼下是兴致高涨,挖坑种树填土忙得不亦乐乎,可万一他日后知晓此事,又看这棵树不顺眼了,将这棵树给拔了怎么办?


    若与她有关的桂树都不得善终,她可无颜面对自己的名字。


    元珩手上活计不停,却不吭声,过了会儿才小声道:“我知道。”前几日他已经问过郑昀了。


    郑昀为人耿直,看不出元珩不喜崔洵,他不懂得“避重就轻”,说起自家妹妹又滔滔不绝,因此郑昀被召去紫宸殿后便绘声绘色地从郑寒玉丧母后每日见着亡母的床榻就泣不成声开始,说到郑崇将她送去卫国公府,再说到郑寒玉从崔家回来是如何地高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