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默然地看了陆三良很久，而后摇摇头，并未对此做出什么回答，只是平静地说道：“你接下来所说的所有东西，都将会成为本案的证据，请注意言辞。”


    陆三良神色古怪。


    “本案？”


    井静只是转身走出了房间，有三司监察司提审安保人员走了进来，开始压着陆三良向着审讯室而去。


    “等等，你们又要做什么？”


    陆三良有些茫然地问着。


    可惜没人理会他。


    .....


    监牢里当然也是可以看见光线的，只是那种色调，往往比较阴郁，是由阴云霾霭，与一些折射到高空的弥散的城市光泽构成。


    那种亮度自然无法与城安局内部明亮的灯光相比拟。


    或许是太久没有见到这样明亮的光线了，陆三良进入审讯室后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眼睛。


    依稀看见井静与另一人坐在审讯室里，翻着光幕上的案卷资料。


    这样的光芒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以至于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都没有办法去听清二人所说的那些东西。


    “我可以要支烟吗？”


    陆三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的语气这么委婉。


    上一次他是怎么说的？


    给我一支烟，谢谢。


    井静皱了皱眉头，但是没有说什么，让人去审讯室外，给他取来了一包烟。


    陆三良伸手摸到烟之后，感觉心绪平稳了许多，倒也没有点燃，只是拿着那包烟，在手里不停地摩挲着，深深呼吸着，而后端正坐好。


    “抱歉，麻烦您重新问一遍。”


    审讯的二人对视了一眼，而后平静开口。


    “夏四月当初是否是被你胁持，尝试以此来威胁夏林，以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陆三良深深皱眉，抬头长久地看着二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选择再次对这件事情进行提审。


    沉默少许，他张了张嘴。


    “是.....”


    这个字眼还未真正说完，井静旁边的男人便若有深意的看着陆三良，一字一句的提醒着。


    “请注意，陆三良，你接下来所说的一切，都将影响到接下来这些案件的走向，请确定，你所说的，一切属实。”


    陆三良一头雾水。


    他有些弄不明白二人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从某种意义而言，大概在等待坠入深渊的过程里，这个男人早就已经放弃了一切。


    只是眼下，他不得不重新捡拾起来，也检视着二人脸上的表情。


    三司监察司的人当然往往不会流露什么不必要的神色。


    但是眼睛里的东西，是不会骗人的。


    陆三良从二人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些极为复杂的情绪。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低头看着手里那包皱巴巴的烟，沉默了很久。


    陆三良重新抬起头来，平静地说道：“是。”


    二人皱了皱眉头，眼神里多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光芒。


    他们.....应该这样吗？


    陆三良眯起了眼睛。


    “原因是什么？”


    “我有个朋友，当时陷入了险境之中，我不得不以此来获取一些情报——当时我正处于庄其鱼事件之中。”


    “他叫陈溪午？”


    “......是。”


    二人默默地看着陆三良，没有再问下去，将光幕之上的字符滚过一页，而后进行了记录确认，继续问道：“三月二日，城市安全局安全系统，曾经记录了一起第三类操作故障，来源显示，是在夏林身上。根据安全系统遗留数据显示，当时你与夏林正在监察科办公室内。”


    “请问，当时，是否发生了什么？”


    男人的声音极为缓慢，但颇具压迫感。


    陆三良的心情渐渐沉重起来，他的眼皮也开始有些沉重，他甩了甩头，强行打起了一些精神。


    “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们正在喝咖啡，但是夏林的义体系统突然故障，导致武器系统弹出。”


    “你可以抽支烟，再好好想想，陆三良。”


    陆三良默然地看着手里的烟盒，而后缓缓打开来，里面不止有烟，还有一些古老的点火仪器。


    “啪嗒。”


    随着烟头点燃，那种阔别已久的尼古丁的味道回到机械肺脏之中。


    陆三良扬起头来，靠在了椅背上，粗重地呼吸着。


    一股又一股的眩晕感充斥着大脑。


    但更快被刺激的神经系统，又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恢复着正常。


    房间侧面正显示着陆三良的义体系统与原生神经系统状态。


    一切渐渐趋向于平稳。


    那人继续开口。


    “你确定当时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三良低下头来，平静地看着二人。


    “没有。”


    .......


    何狱眉头紧皱，长久的看着审讯室里的画面。


    一旁的光幕上正在跳动着一些字符。


    “你可以抽支烟.....”


    “你确定.....”


    “没有。”


    毫无疑问，这是极为古怪的一种行为。


    哪怕是他，也有些看不懂。


    白芒事件的进展极为缓慢，无疑便是因为这个男人始终不愿意开口说些更关键的信息。


    在另一个审讯室中，那个叫做陈溪午的年轻人，已经将当时星空头盔里的星沫信息记录尽数上传。


    许多真相已经浮出水面。


    但陆三良那边，依旧选择了沉默。


    对于事件的歪曲性的回答。


    当然是一种沉默。


    你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何狱神色古怪。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义体视界里却是突然弹出了一条通话连接申请。


    何狱看向了那个连接，神情在一瞬间变得复杂且凝重起来。


    他转身走向了窗边，站在那些霓虹里，接通了通话。


    对面是一个很是温和的男人。


    “听说紧急处的夏林死了？”


    何狱不知道为什么，在听着这个声音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飘向了远方。


    昏沉的城市高楼，偶尔幸运地刺破云层的日光，灰蒙蒙的空气与张扬华丽的炫光。


    一切拼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副极为杂乱的画面。


    “是的，从目前掌握的情况而言，应该是自.....”


    “我知道了，尽快将这件事情处理了吧。”


    那头的男人说得无比温和，也无比淡然。


    何狱没有说下去，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的，局长。”


    鲜红的提示探出，通话中断。


    何狱默然地站在审讯观察室中。


    大概就像当初陆三良调查澄明会，意外地查到了某些东西的时候，三司监察司选择回避一样。


    有些东西如果牵涉的层面过于高远。


    哪怕是他们，当然也是无能为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