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清沅又开始下起雨来。


    庄其鱼依旧没有打伞，双手揣兜，弯着腰安静地走在街头。


    雨渐渐越下越大。


    这条机械字符领域的大鱼显然没有如鱼得水，反倒是淋成了落水狗。


    庄其鱼抬头看了一眼这场很是突然的大雨，看了很久，但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继续走着，一直走到了那家叫做蔷薇的店外，站在那些霓虹招牌之下，唤醒了自己的星沫系统，似乎是与某个人进行了一场通话。


    夜雨滂沱，没人知道庄其鱼给谁打了一通电话。


    但依稀可见，那些红紫色灯光照射下的男人，那张脸上的神色很是平静。


    最后他结束了通话，转身走进了那家店里。


    3月26日凌晨一点。


    从蔷薇回到了城安局地底监押科的庄其鱼，迎面便遇上了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很久的秋山。


    这个年轻男人站在走廊里，面前有着一份电子协议，已经被签署，并且授予了效用。


    “根据城市安全局三司监察司内部纠察条例，庄其鱼，你被捕了。”


    庄其鱼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转头看向了那条走廊尽头的一面窗户。


    窗外有暴雨惊雷。


    但男人脸色平静，伸出手来，任由秋山将电子镣铐戴了上去。


    有三司监察司的人走了过来，将庄其鱼带去了城安局顶部的监察司那边。


    秋山停在那里，长久地看着庄其鱼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过于平静了。


    他回头看向了那面庄其鱼先前看过一眼的玻璃窗。


    窗外暴雨惊雷，有些专门播送小道消息的光幕在那些广告牌下漂荡着。


    “三分钟法案的背后，究竟是什么？”


    “全城芯片抛售，是一场龌龊的阴谋.....”


    “蓬莱科技疑似内部分裂......”


    .......


    3月26日，清晨。


    昨晚的那场雨一直下到了四五点才慢慢平息。


    陈溪午在沙发上睡着。


    陆三良却是一夜未眠。


    昨晚从祝融那里得到了那些数据的未篡改版本之后，陆三良便将它发给了白芒。


    而后便一直坐在那里等着消息。


    至于那张芯片。


    因为属于暴力破解，修复工作显然是困难的，祝融那边也没有第一时间传给陆三良。


    这件事自然不急。


    一直到凌晨五点左右，陆三良才终于在星沫网络之上，看见了关于自己的通缉令消失了。


    紧随而来的，是白芒的一条消息。


    ——你需要回来向三司监察司的人解释，那天为什么会私自离开城安局。


    陆三良沉默很久之后，回了一个好字。


    陈溪午醒来的时候，便看见陆三良正准备开门离开。


    “你要去哪里？”


    陆三良在门口停了停，很是平静地说道：“事情解决了，我要回城安局一趟。”


    “要我帮忙吗？”


    陆三良回头看了一眼陈溪午，而后笑了笑。


    “不用了，这一次，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陈溪午也没有坚持。


    毕竟旷工太久了，这个星期也不知道能从陆红绳那里拿到多少钱。


    “对了，夏四月呢？”


    陈溪午这才想起来自己房间里还有个渐渐被青丝同化的网瘾儿童。


    陆三良想了想，说道：“先留在你这里，你也可以带着她去陆红绳的小店里，别告诉她是夏林的女儿。”


    陈溪午点了点头。


    陆三良离开没有多久，夏四月便醒了过来，起床之后张望了一下，发现陆三良不在，显然便开心了起来，看着站在依旧滴雨窗边的陈溪午，很是乖巧的问道：“叔叔，我可以玩游戏吗？”


    陈溪午从远处巷子里的陆三良身上收回目光，看向了夏四月，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


    “你可以玩一会，等会我要去看店去了。”


    “好吧。”


    夏四月显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兴致勃勃的起了床，洗漱了一下，随便啃了点吃的，跳到了沙发上，拿着手柄。


    “加油，努力！”


    陈溪午：“......”


    ......


    陈溪午一个人去了红绳小店。


    玩上头了的夏四月可怜兮兮地看着陈溪午。


    “叔叔，你忍心看着大胖子机甲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留在雪里吗？”


    陈溪午最后还是没有带着夏四月离开。


    陆红绳在店里浏览着光幕之上的资讯。


    自从差点因为不了解清沅格局变化，导致栽在了那批芯片手里之后，这个少女就开始天天关注着星沫网络上的变化。


    只不过这一次显然她不是想要看看清沅又会发生什么，而是在那里搜寻着因为被封锁，而少得可怜的关于上城区的信息。


    陈溪午瞥了一眼，有些好奇。


    “你是在找什么？”


    陆红绳叹了一口气。


    “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那个有钱婆娘的信息，这个人太古怪了，弄得我没法安心睡觉。”


    “找到没有。”


    陆红绳愁眉苦脸。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找到了吗？”


    虽然星沫网络之上的信息爆炸密集，就像南川街区的那些霓虹一样。


    但是也正是如此，那些上城区的信息，却是少得可怜。


    世人能够看见的，自然也只有某些人愿意让他们看见的而已。


    陈溪午也没有多问什么，去擦拭了一下那些积灰的义体，又跑去了隔断间，开始研究着那些机械字符的逻辑。


    不可否认，自跟着陆三良他们耳濡目染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次面对那些看起来无比蓬勃的底层字符的时候，陈溪午倒也是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两眼一抹黑。


    于是他尝试修改了一个义体的内部程序。


    很是顺利。


    顺利地让它系统崩溃。


    这让本来是想着让它可以具有更为流畅运行速度的陈溪午同样有些崩溃。


    但陆红绳反应平平。


    只是两手一摊，承惠三十星渊点，谢谢老板。


    虽然是开玩笑的，毕竟那个义体因为系统版本过于老旧，已经在杂物间积压了几年。但不可否认，这还是让陈溪午备受打击。


    跟了陆三良这么久，陈溪午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那个城安局三爷确实很帅。


    譬如弹指间解除别人的义体武器系统。


    最后陈溪午也只能叹了一口气，自嘲着任不重也道远。


    陆红绳中间离开了一趟义体小店，去了一趟巷子里的牌馆，想看看那个女人今天还来不来。


    陈溪午想起了先前的那些事情，譬如咖啡馆里的白裙女人，也譬如某场戛然而止的通话，让陆红绳如果见到了，告诉自己一下。


    他也想去看看，这个只在陆红绳口里出现过的神秘有钱婆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然，最后陆红绳无功而返。


    昨天买了一堆破烂回去之后，女人今天却是没有再来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