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前生梦(二)

作品:《曾有明月照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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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


    一道疑惑的声音缓缓响起,声音透着少年稚气。


    “你……”


    “什么东西……”


    在伏夷的视野里,一小片浮萍正落在尾尖,落在他的一片微小的鳞片上,就算这样,绿色浮萍依旧小到快要看不清楚。


    自然,他除外。


    “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上的?”


    龙瞳恰如密不透风的高墙,遮挡住宴从月所有的视线,高墙上的道道锐利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她身上。


    她说不了话,也没有眼睛。


    他不知她在看他,也不知她想和他说话。


    龙躯宛如一座巨山,山壑起伏高深,龙眼里透着摄人的血红色,诡谲凶险,是暗夜中最令人惊惧的红色。


    对她打量探究的神色在这样的瞳孔里若隐若现。


    宴从月并不觉得害怕,只觉得一阵开心,他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同时,她也用尽全力朝他而去。


    她落在了他的身上,但他们的距离仍然太远。


    宴从月刚离开他的鳞片,水的冲击力把小小的浮萍打得七零八落。


    水流冲击着灵魂的面部与四肢,她在不断地颠簸,仿佛成了被水流倾覆的一叶扁舟。


    肆虐流过的水划过宴从月的眼前,她闭上了不存在的眼睛,等再次恢复视力时,面前是翻不过去的五指山。


    她落在了龙爪上。


    宴从月的目光往上方看过去,她以为会随水飘零,是他接住了她。


    她不由地喊了他一声:“伏夷……”


    他还是完全没有听见她的声音,眼神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的视线只在她的身上停留片刻,紧接着,他发出一声轻笑。


    而她,也真的随波逐流。


    宴从月持续怔然地看着他,落入水中,溺水感一窝蜂地涌上,在他眼中,她只是个浮萍而已。


    她又思绪混乱。


    此刻,是她又不是她。


    宴从月不再抗拒水流,灵魂和浮萍一样,漂在水中,自从来到这,她的一切能力都消失。


    有时,她不明白自己是个旁观者,还是她真的成了一片浮萍,像是双份记忆的交叠,她分不清自己的状态到底是什么。


    伏夷的身影眼看要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一种悄然滋生的执念让她用尽一切力量去追赶,直至落在他的尾巴上。


    她来到梦境便是为了他,自然不会再屈服于水,她紧紧贴着龙尾,任凭水流拍挤。


    浮萍受到冲击时,宴从月也在受到相应的冲击,思绪昏昏沉沉,看不清眼前的方向和人。


    等她思绪再清晰之时,嘈杂的声音充斥在周遭。


    兵戟相交的声音、龙的吼叫声……,在耳侧不停地作响,血腥味一时溢满河中。


    有人在攻击他。


    群龙在围攻伏夷。


    宴从月一意识到这个事实,立马冲破这迷惘的思绪屏障,眉目清明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眼底浮起些许戾气。


    “伏夷,你早该和你那不知死活的父母一起去死,这么苟活还真是死皮赖脸。”一道尖利的声音骤然出现。


    “呵,死?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种话。”伏夷的语气平平,没有一丝温度,“凭你是个废物,是个连鱼仙也打不过的废物?”


    那龙似乎是被揭了短,冷哼一声,直接在手上找回场子,但显然,他不是伏夷的对手。


    其余龙见状,也连忙上前助他,手上、嘴上一个也没闲着。


    他们句句恶毒至极,听得心中发颤。


    伏夷是生于海上的龙,父亲是神之龙族,而他的母亲是凡人。


    父亲为了一己之私,私自修改命簿,把母亲的寿命改为了永恒。


    母亲的命数原本不是如此,无法承担这漫长寿命的命格,她入了魔。


    父亲也遭了天谴。


    最后,父死母亡。


    伏夷也倍受欺凌。


    伏夷本来是父亲回到龙族的指望,龙族最重子嗣,不幸的是,他的眼睛是龙族最为厌恶忌惮的红色。


    父亲的希望破灭,与入魔的母亲同归于尽。


    伏夷流落到东海族地。


    东海龙族的所有人都因为伏夷的那双眼睛而厌恶他,甚至于欺侮他。


    伏夷被驱逐到河流之中也是他们的手笔。


    他们厌恶他、忌惮他,并且恐惧他。


    在曾经宴从月所知道的记载中,伏夷曾在幼年遭遇过数次暗杀。


    而周遭浮萍的议论和这些恶毒的话都在证实这些。


    表面上是龙族碍于伏夷父亲的情面并不会在明面上对伏夷做些什么,实际上却是他们害怕和他一样,遭了同族相残的天谴。


    是以他们只能排挤,暗地里派除龙族以外的人暗杀。


    宴从月拼凑出曾经的真相。


    满含恶意的嘲讽在一番争斗中不断地响起,仿佛就响在她的耳侧。


    “伏夷,被驱逐到这还不安分,你以为你日夜修炼就能和我们这些龙族相比较?”


    “你做梦吧。”


    “我猜他定是想同他那父亲一样,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改命,你的这双眼已经注定了你此生不过就是个人人可以踩一脚的废物。”


    “你们看他的眼睛,居然敢这样直视我们,呀,真凶,不会是想杀了我们吧。居然能跟我们打上几个来回。”


    “你害怕他啊?就他这种孽龙再修炼也不过是一只废物。”


    “就是,只是个废物而已,有什么好值得忌惮的,只不过与我们过了几招,不过尔尔。”


    “我看你是太信那些传言了。”


    “他就是个杂种,左右都会受他那卑贱血脉的影响,有什么好忌惮的。”


    兵戟相交的声音接连不断,各个杀气冲天。


    他们的话,讥诮、嬉笑布满了其中。


    宴从月面沉如水,神色间是挥之不散的阴云。


    伏夷一人抵抗所有的攻击,而曾经的她依附在他的尾尖之上,现在的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她飘离在浮萍身外,飘离在眼前的情景之外。


    一股无言的愤怒涌上心头,甚至占据整个心扉。


    这一刻,情绪胜过理智。


    宴从月想要站在伏夷的身侧,与他并肩作战,而不是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她不是浮萍,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浮萍。


    周围的一切都如迷障一般尽数消散,连刺耳的嘲讽声、刀剑相碰的声音都在刹那间消失的彻底。


    一切归于虚无,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