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的种种，身处下界的他们并不知晓。


    唯独一点可以确认。


    那就是上界的人，大多都对所谓的战神冥恨之入骨。


    在他们口中，战神冥早在千万年前以身堕魔，并且残害苍生。


    上界十大世家一起联手，才勉强将其镇压。


    可虽然镇压成功，但前战神冥的存在，还是对虚若大陆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所以……


    李年纶会是战神残党一脉吗？


    几人思索时，坐在上方的轩辕山冷笑一声。


    道:“下界有我们把手，上界有十大世家把手。”


    “哪怕是战神残党，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对崔家小少爷动手吧？”


    轩辕山语气阴阳怪气，秋风瑟等人一头雾水。


    唯独季朝歌自进来起，便读出了轩辕山的低气压是为何。


    他生气，一不是为轩辕玲珑，二不是为李年纶。


    而是谁派来的“李年纶。”


    刚刚轩辕山的那番话，更加让季朝歌心中猜想。


    其他人一头雾水，不懂轩辕山的话是何意时。


    季朝歌已经快步走上前。


    沉着冷静道:“狡兔死，走狗烹。”


    简单六个字，却精准说出了轩辕山心中的避讳。


    他是封印出现后，苍云大陆唯一靠自己修成化神的修士。


    这数万年来，一直和上界人沟通的，也多半是他。


    但越是交流，轩辕山越是不安。


    几次前的谈话中，轩辕山隐隐读出了一丝讯息。


    ——距离封印大成的时间，已经快了。


    当时，崔家家主拍着他的肩。


    说他办事有功，事后一定会嘉奖他。


    可要怎么嘉奖呢？


    他一个单灵根，去了上界注定不会有造化。


    但若是留在下界，上界给的东西也用不了。


    上界那些人嘴上说得好听。


    可实际上，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摸不着的玩意儿。


    此外，在苍云大陆，实力最强盛者，也不过是化神。


    他能修至金虚，是因为上界的人为了让他更方便的管理下界，私下里给了他不少丹药。


    可即便他已经是金虚境。


    在上界，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喽啰随手都能碾死的蝼蚁。


    下界的修士和上界的修士实力悬过于殊。


    而实力悬殊也就代表着，他们之间的地位从来都不对等。


    如今上界的人还需要他们帮忙，所以才会收起轻蔑，对着他们假意惺惺的做出友好的姿态。


    可实际上……


    那些家主也好，这次被派来的崔熠之也好，崔熠之身边的两个小喽啰也好。


    全都看不起他。


    秋风瑟几人猜测是上界的战神残党在背地里偷偷搞小动作。


    可轩辕山却不觉得那是上界战神残党的问题。


    相反，他觉得是十大世家动的手脚。


    毕竟封印大成之日……


    也就是他们这些下界人彻底失去价值的时候。


    不，不对……


    甚至不单单是失去价值。


    等到上下两界间的通道彻底闭合，上界人便能高枕无忧。


    但真到了那一天。


    身为下界人，却知道上界秘密的他们。


    便会在成为上界人的盟友后，又反过来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真到了那一天……


    和上界人实力相差的他们，还能继续过好日子吗？


    要知道，他们费尽心思维护封印，为得是自己的利益。


    可不是真的乐意给上界人打白工。


    在季朝歌出声后，秋风瑟几人如梦初醒。


    他们这才看出，轩辕山这是在忌惮上界人。


    甚至于……


    轩辕山在怀疑李年纶就是上界几大世家特意派来的人。


    收回思绪，秋风瑟心中有了方针。


    小心翼翼的问:“那玲珑小姐……”


    轩辕山闭着眼，语气漫不经心。


    “一心一意想修复封印的不是我们，是上界的那群人。”


    “我们费尽心思，帮了他们那么久已经够可以了。”


    “如今上界那边的人溜下来破坏了阵法，应该怪十大家族看管不利，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秋风瑟却仍是心有余悸。


    战战兢兢的问:“可……没了女真族人……”


    封印还怎么弥补？


    只差最后几日，可就是献祭的日子了啊！


    闻言，轩辕山掀了掀眼皮。


    漫不经心道:“封印错过一次，又不会酿成什么大问题。”


    “就算真的会……”


    “那闹出的问题，也该由上界人，而不是我们去解决。”


    轩辕山这边已经把话说死。


    摆明的是对上界不满已久，想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剩下的秋风瑟等人还想说些什么。


    但在开口前，轩辕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借口自己要休息，挥手让他们离开。


    秋风瑟几人欲言又止。


    却还是因不敢得罪轩辕山，而只能暂时听话离开。


    可等走出房门后，几人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轩辕山还好。


    他最早遇见上界那帮人，和上界那帮人相处时间最长。


    所以即便是下界人，即便只是个金虚境。


    轩辕山在上界人，乃至上界的十位家主面前，也有一定话语权。


    可他们就不同了。


    他们是后来被轩辕山选中，被暗箱操作内定成为化神。


    明面上，他们是人人崇敬的大能。


    可实际上，他们不过是轩辕山养得走狗。


    安静几分钟后，几位化神互相对视一眼。


    最终是山真威率先开口。


    惴惴不安的道:“你说……我们要不要劝劝轩辕山？”


    若是轩辕山真要和上界那些人闹起来。


    到时候真正为难的，一定是夹在中间的他们。


    秋风瑟却摇了摇头。


    语气深沉道:“轩辕山说得话……其实也不无道理。”


    他们与上界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蚂蚁和大象。


    除了帮忙维护封印外。


    他们在上界人眼中，几乎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如果那个化神期的小弟子真的是上界派来的……


    那么有可能，他们在上界人眼中早已经没了价值。


    正处于随时可能被抛弃的阶段。


    身而为人，最重要的是为自己谋划。


    这是哪怕已经是化神的他们也不能免俗的。


    至于上界的人……


    吵就吵吧。


    反正做出决定的是轩辕山，而非他们。


    就算这次封印失败。


    上界人要动怒时要找的也该是轩辕山，而非他们。


    他们所要做的，仅仅就只是站好队维护自己的利益。


    几个化神中，除了轩辕山之外，当属秋风瑟最受人推崇。


    他都发话了，其他人也不再多言。


    一片寂静中，秋风瑟冷不丁的开口问:“今日……宗门大比是不是还有一场比试？”


    几人愣了一瞬。


    接着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好像确实有此事。


    祭祀的某一个祭品要求是在月升时献祭。


    为了达成这个条件，他们暗箱操作，追加了一场晚上的加赛。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现在了。


    想着白日时比试场上发生的乌龙，秋风瑟背着手默默叹气。


    如今轩辕玲珑已经出逃。


    而轩辕山开始猜疑上界，想给上界一些警告。


    于是对此事放任不管。


    可轩辕山能任性，他们这些人却不能堂而皇之的和上界人作对。


    目前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手头上的事。


    比如献祭血阵。


    一番交涉后，几人达成意见共识。


    由山真威出面，去监管今晚的宗门大比。


    其实普通的宗门大比而已，用不着让他们这些化神出面。


    可偏偏，早上的时候才出过上界弟子在宗门大比上被杀的幺蛾子。


    为了防止被上界人追责。


    他们也只能严加看管，小心小心再小心。


    简单交流过后，山真威乘着月色离开。


    在山真威走后，其他几个化神也自动解散。


    季朝歌和叶渺渺混在化神中。


    表面上，并不怎么对付的他们是分开走的。


    但实际上……


    才走了没多远，两人就又默契的绕到了同一条路上。


    叶渺渺激动开口。


    催促道:“快快快！发消息通知小师妹！山真威要过去了！”


    季朝歌示意叶渺渺别吵。


    接着在叶渺渺困惑不解的注视下，默默拿出了自己的传音玉。


    叶渺渺好奇的凑过去查看……


    却见传音玉上，季朝歌早就把消息发出去了。


    对上叶渺渺的视线，季朝歌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并毫不客气的吐槽道:“要真像你一样那么墨迹……”


    “等宗门大比结束了，小师妹都不一定能收到消息。”


    叶渺渺气得牙痒，当即攥紧拳头，追着季朝歌狂撵。


    两人你追我闪时，突然响起的传音玉，打断了两人的注意。


    季朝歌垂眸看去，却见传音玉上浮现出简单明了的一行字。


    【收到，已解决】


    ……


    回完消息后，沐云舟收起传音玉，抬头看向对面。


    比试台之上。


    两个属于不同宗门的小弟子，正有来有往的打得酣畅。


    这样的比试公正公开。


    却也没有亮点，过于无趣。


    看客们看的兴趣缺缺，困倦乏味。


    无人注意到，看似平和的表象下，空气间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正缓缓蔓延开来。


    不多时，原本昏暗的天幕骤然一亮。


    阵法已然形成，可比试台上的小弟子没事。


    同一时间，在树后的角落里。


    暗色的血迹在地面上悄然流淌。


    随着树枝晃动。


    山真威掉落的脑袋被人捡起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