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白白的脑浆在瞬间流了一地。


    那个上界弟子没了脑袋，身体保持了一会儿坐立的动作后，软软的倒了下去。


    而同一时间，笼罩在上方的水镜化作水雾散去。


    等一切尘埃落定时，坐在一旁围观的吃瓜群众们齐齐傻眼。


    本来在那个上界弟子创造的幻境中，“崔熠之”和李年纶正打得有来有往。


    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画面陡然翻转。


    那个叫“崔熠之”的弟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比武台的角落。


    而比武台的另一端多出了一个无头的尸体。


    红红白白的脑浆顺着比武台的边缘滴落。


    在场的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鸦雀无声。


    包括躲在暗中观察的另一个上界弟子。


    意识到同伴死亡，那名上界弟子先是一愣。


    等回过神后，他目眦欲裂。


    接着本能的往下冲，试图杀死那个卑贱的下界人。


    可还没来得及动作，又有其他人拦住了他。


    那个上界弟子转过身。


    却见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那个人是轩辕山。


    见轩辕山出现，那个上界弟子才没继续往前冲。


    他挣开了轩辕山的控制，语气仍是不太好。


    皱着眉问:“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轩辕山背着手，语气淡淡道:“他已经死了。”


    闻言，上界弟子眼睛一红。


    接着握紧双拳，咬着牙怒怼道:“我不瞎，能看的到!”


    他叫赵一，死去的上界弟子叫赵二。


    从名字不难看得出，他们是一对兄弟。


    此次前来下界，本以为下界之人全是蝼蚁，只需要好好做完任务然后回去领赏就行。


    没想到……


    就是在这里，他失去了他的弟弟。


    赵一越想越气，恨不得下去生撕了那个卑贱的下界人。


    可比起杀人还是救人更重要些。


    毕竟下界与上界存在着些不同。


    步入金虚境后，虚若大陆的修仙者的脑袋里会生出名为“元灵”的东西。


    只要在元灵散开之前抢先一步将其放起来收好，那么即便肉身碎裂，也还有一丝存活的可能性。


    只是赵一想下去救自己的弟弟，轩辕山却死死拦着他不让他去。


    眼看着弟弟的元灵逐渐散去。


    赵一怒不可赦，转过身来对轩辕山怒目而视。


    可轩辕山却表情淡淡。


    直视着前方道:“你没看出来吗？阵法已成，不可更改。”


    说着，轩辕山又低头看向赵一。


    嘴角勾起，带着几分讥讽的道:“你是可以现在冲下去救你弟弟不假，可之后呢？”


    若元灵被收回，赵二那条命真的被救回来。


    那么按着轨迹运转的献祭，就会彻底断掉。


    听完轩辕山的话，赵一一愣。


    接着闭上嘴，不再出声，只愤愤的望着比试台上的李年纶。


    这个凡人……这个该死的凡人!


    明明身为献祭一环，明明该被献祭的是这个凡人!


    可为什么……最后出了事的人，却成了他血脉至亲的弟弟？


    赵一心中悲痛欲绝，却只能看着属于自己弟弟的元灵飘散空中。


    因为他们只是崔家的奴仆。


    就连此次来下界，也不过是为了辅助二少修复封印，为二少立功。


    如果他为了救自己的弟弟，贸然收回弟弟的元灵，导致这场献祭仪式失败……


    那么即便救活了赵二，等到哪日回了上界，他们依旧逃不过家主的谴责。


    甚至于如果修不好封印，等到回去之后，他们面临的会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责罚。


    想到这，赵一不再上前，只是愤愤的盯着李年纶。


    比试台上突然出现的陌生死尸并未闹出太大动静。


    因为这场宗门大比本就是为了献祭而准备的。


    在场不少人受过专业训练。


    见死了人，倒也没太吃惊。


    而是训练有素的上场清理尸体，接着快速下场。


    直到尸体被清理走，李年纶还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显然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明明实力强盛，远在他之上。


    打出那一拳的时候，他还以为那个人能够轻易接住，或者躲闪过去。


    可在他那一拳真的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却像是被定住了般，呆呆的站在那让他打。


    以至于他不过是简单的挥了一拳。


    那个人便被他打掉了脑袋，彻底没了生息。


    刚杀了人，李年纶神色恍惚。


    在接下来的比试中，他也一直一副魂不守舍，不知今夕何年的表情。


    可明明都这样了，他却还是赢了这场比试。


    随着“崔熠之”被打落比试台。


    负责监管的长老随之上前举起李年纶的手，宣布了这场比试获胜方。


    一场跌宕起伏的比试就这么结束了。


    台下的看客大都兴致缺缺，一副提不起劲的模样。


    不过这倒也正常。


    金丹期对筑基期，早在一开始，大多人都压了李年纶赢。


    虽然中途反转反转再反转。


    但归根到底，事情的结尾和众人所想的相差无异。


    只是不知为何。


    打着打着，比试台上突然出现了个没脑子的死人。


    众人困惑不已。


    最后是某个宗门里的化神大能出面，笑呵呵的向众人解释，说是有人在比试时用了毒粉。


    而那毒粉不止攻击了对手，还被附近的看客吸食，导致在场的众人纷纷出现了幻觉。


    这个解释其实扯得可以。


    毕竟就在刚刚，才有弟子上前抬走了那具没脑袋的尸体。


    可那个化神期大能不过一开口。


    众人便又纷纷信了他的话，真以为是自己吸入毒粉出现了幻觉。


    一旁的沐云舟看了，内心毫无波澜。


    她早就预料到会这样。


    在这个被封印禁锢，修仙者修为最高不过化神的，故步自封的世界。


    苍云大陆内的修仙者，早就成了一群盲目从众的“愚民”。


    人总是信奉权威的。


    而在这里，在苍云大陆，那几个站在权利顶端不知多少年的化神便是大家心目中的权威。


    没有人会质疑权威。


    或许有些聪明人会发觉不对。


    但那一点质疑的声音，很快便会被淹没在大众之中，引不起半点水花。


    比试台上的闹剧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揭了过去。


    用不了多久，就又是下一场比试。


    不知内情的众人继续坐在座位上，高高兴兴的等着看戏。


    全然不知在看台下，上一场比试带来的风波至今未曾完全消散。


    ……


    “二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输？赵二又怎么会死在那个下界人手上？”


    掉落擂台的沈知年被轩辕山派来的人接了回去。


    而在接应沈知年的人中，便有乔装打扮的赵一。


    此刻，赵一紧攥着拳头，满眼不敢置信。


    过来抬受伤的崔熠之回去时，他曾试探过那个叫李年纶的小弟子的修为。


    不过是金丹期，连下界蝼蚁都比不过的存在。


    却在宗门大比之上，直接虐杀了他的弟弟。


    就连木虚境的崔熠之，都败在了他手下。


    回忆着弟弟惨死的模样，赵二眼中快速划过一抹阴霾。


    但随后，他心中又生出一分疑惑。


    难不成……


    那个叫李年纶的弟子其实格外强大，只是隐瞒了自己的修为？


    念头在心中冒出。


    可仔细想想，赵二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如今早已经是金虚境九阶。


    是只差最后一阶，就能够直接步入木虚镜的存在。


    能完美隐藏自己的修为，并瞒过他视线的人，最低也要是木虚境往上。


    可目前岌岌可危的下界容纳一个木虚境都极为艰难，更遑论水虚境。


    思绪千回百转，赵一最终还是将视线投向了负伤的“崔熠之。”


    面罩的遮掩下，赵一眼神狐疑。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位二少有些怪怪的。


    难不成……今日献祭失败就是因为……


    就在赵一快要把问题所在想到崔熠之身上时。


    披着崔熠之皮的沈知年冷不丁的开了口。


    “你不觉得不对劲吗？”


    沈知年咳了一声，佯装深沉的喃喃自语道：“身为木虚境的我……居然会输给区区一个凡人。”


    说着，沈知年又不受控制的咳了起来。


    他演得逼真，甚至差点咳出血渍。


    一旁的赵一因他这番咳嗽的举动乱了心神，连忙上前关心。


    毕竟怀疑归怀疑。


    在有证据证明他的怀疑前，崔熠之就还是崔熠之。


    是崔家的二少，是他的主子。


    身为一阶仆从，若是主子出了事，他也好过不了。


    赵一本以为崔熠之是在擂台上受了伤。


    就在他一边关心，一边拿出丹药，想给人喂下时。


    沈知年却制止了他的动作，并屏退了四周的其他人。


    拿着药的赵一愣在原地，一时间没能弄清沈知年的这番举动究竟是意欲为何。


    可沈知年却在这时抢先一步开口。


    像是早就猜出了他在想什么一般，慢悠悠的问：“你在好奇我为什么会输给一个下界人，对吗？”


    心事被戳中，赵一面色涨红。


    主要是被吓得。


    毕竟崔家二少的暴戾人尽皆知，他怕崔二会因为自己败给下界人的事被众人看到而恼怒。


    就在赵二惴惴不安，以为崔家这位麻烦的二少爷会和往常一样发火时，沈知年却冷不丁的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