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原本安静的室内变得宛若死水一般寂静。


    四目相对，沐云舟内心忐忑不安。


    可她看了许久，也并未从沈知年眼中看出哪怕半分算计。


    于是纠结片刻后。


    沐云舟默默点头，回应了沈知年的猜测。


    随着她的承认，本就安静的室内越发静得出奇。


    良久，沈知年开口。


    喃喃自语道:“这世间果真有不属于苍云大陆的第二个世界……”


    说着，沈知年抬起头，眼神中含着一丝期翼。


    “那你原本所在的世界中……也有合欢宗吗？”


    沐云舟想了想，点了点头。


    却在停顿几秒后，又摇了摇头说:“不过我所在世界的合欢宗，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合欢宗。”


    怕沈知年不解她话中的意思。


    沐云舟解释了什么叫二十一世纪。


    为了方便沈知年理解。


    沐云舟把她所在的现代社会描述成了没有修仙者存在的凡界。


    虽然大家都是凡人，却脑洞大开，天马行空。


    什么修仙者啊，御剑飞行啊，涅槃飞升啊。


    这些经典题材，都时常在话本先生所写的话本中出现。


    但却从未在现实世界中存在过。


    有关幼时记忆中的合欢宗的线索再次中断。


    沈知年沉默半晌。


    又问:“天梵宗宗主新收的弟子，也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对吗？”


    沐云舟微微错愕。


    狐疑道:“师尊，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沈知年垂眸看向自己。


    轻声道:“因为他与我一样，身上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早在苏醒找不到母亲和宗门后。


    沈知年便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他所生活的世界好像有哪里变了。


    不过他那时年幼，还不足十岁。


    对周遭一切都懵懵懂懂，也未曾将心中的不安同旁人诉说。


    只默默的隐藏实力。


    接着自立宗门，不断往宗门里捡人，试图重振合欢宗。


    接着扩大合欢宗的名声，找到知晓合欢宗所在的人。


    可他找了多年，也一直没找到。


    所以沈知年其实早就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他曾无意间听凡界的话本先生说过“镜子世界”的故事。


    镜子外有一层世界，镜子内也有一层世界。


    或许……


    他们所在的苍云大陆，就是所谓的镜子外面的世界。


    而镜子内……搞不好藏着更多未知的大陆。


    沈知年感知极其敏锐，将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


    见状，沐云舟干脆不再隐瞒。


    她组织了下语言，将有关崔熠之的来历笼统的告诉了沈知年。


    包括虚若大陆，三千世界，隔绝两界的封印，独占三千世界气运的阴谋。


    以及金虚境，木虚境，水虚境，火虚境，土虚境，等与下界截然不同的实力衡量方式。


    听完沐云舟的话，沈知年陷入沉默。


    正当沐云舟心中忐忑，觉得沈知年怕不是接受不了事实时。


    沈知年垂眸，视线落在自己掌心间。


    颇有些新奇的道：“原来我如今的修为……是木虚境啊……”


    说到此处时，沈知年略微停顿了一下。


    又道：“金木水火土，五行者最高，化五形为光，光生万物，万物归光……大气运者，合欢宗应舍命庇护之人。”


    沈知年自言自语，说了一长串没头没尾的话。


    沐云舟一头雾水时。


    沈知年见她神色茫然，于是轻笑一声，解释道：“这是我年幼时母亲曾对说过的话，具体意思我并不知晓，你无需放在心上。”


    沐云舟乖巧点头，没再追问这个话题。


    视线落在沈知年完好的衣袖上，沐云舟仍有些不安。


    攥着手问：“师尊，你身上的伤……如今还好吗？”


    见她问起，沈知年摆手道：“小伤罢了，不足挂齿。”


    言毕，见沐云舟欲言又止。


    沈知年体贴的主动问：“你是还有什么事想问吗？”


    沐云舟不再扭捏。


    直接硬着头皮，一鼓作气的问：“师尊，或许……你认识沈云月吗？”


    沈知年一头雾水。


    “沈云月又是谁？”


    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另沐云舟有些诧异。


    于是沉默片刻后，她换了个话题。


    又问：“师尊你身上的血液……与常人颜色略有不同，对吗？”


    在这个问题上，一直即问即答的沈知年罕见的沉默了片刻。


    好一会儿，他才点头。


    应道：“嗯，我的血液……或者说我们这一脉的血液，都是蓝色的。”


    他被灭宗，离开母亲的时间很早。


    以至于他并不记得在合欢宗的细节，以及母亲的样貌。


    但有一点他记忆深刻。


    在他年幼时，母亲曾握着受伤的他的肩。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不可以受伤，更不可以在外人面前受伤。


    如果不幸受伤，一定要第一时间藏起伤口，并抹杀见到伤口的人。


    如若不然……


    他们身上的血液，会给他们带来灾祸。


    年幼时，沈知年曾一直以为世上所有人的血液都是蓝色的。


    直到那一日，合欢宗被灭宗。


    他自幼长大的地方被蓝色血液淹没，而母亲拼死与敌人缠斗护他周全时。


    他方才知道，原来正常人的血液是红色的。


    只有异类，才会有蓝色的血液。


    那一日全宗被灭，蓝色血液流了一地给沈知年带来巨大的心理阴影。


    以至于来了下界后，他从不与人打架比试。


    倒不是打不过，而是不想打。


    怕意外受伤后，会暴露体内蓝色血液的事实。


    沈知年原以为自己会将这个秘密藏一辈子。


    却没想到在看到沐云舟受伤时，他无意识的出了手。


    母亲曾告诫过他，要抹杀一切得知他们一族人血液秘密的人。


    可看着对面那个明知他血液真相却还是第一时间替他隐瞒的少女。


    沈知年握起的拳松开，选择性的忽视了此事。


    而这时，沐云舟也终于组织好语言。


    开口说道：“师尊，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见沐云舟面色凝重，沈知年目露不解。


    却还是问：“是和你口中的上界有关的事吗？”


    沐云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许久后，她才道：“其实在下界……也有和师尊你一般有着蓝色血液的人。”


    只是那人是轩辕山的后代，轩辕家嫡系一脉的子孙。


    所以初听她这么说时，沈知年不敢置信。


    但沐云舟早知道沈知年不一定信，提前拿出了用摄影球录下的画面。


    画面中，轩辕玲珑为了检测自己体内有没有灵根，一滴接一滴的将血液滴在水晶球法器上。


    而顺着水晶球滚落的血液颜色……


    赫然就是蓝色。


    但与沈知年伤口间浓到发黑的蓝不同。


    轩辕玲珑体内的蓝血就像是被稀释了好多遍一般，淡的几乎快要看不出来。


    虽然颜色上有细微的不同，但在苍云大陆这个早就已经被抽离气运的地方。


    能出两个有着特殊血液，疑似神族后裔的人已经是极其罕见的事了。


    另外，沐云舟依稀记得。


    除了轩辕玲珑外，轩辕家的嫡系一脉血液中都有着蓝色痕迹。


    之前裴云清搜集来给她的情报中就有说过。


    轩辕玲珑也好，轩辕兰也好。


    这几个轩辕家的人的血液，似乎都是罕见怪异的蓝色。


    甚至当初轩辕兰生产血崩时，被临时叫来帮忙的产婆都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撞了鬼。


    沐云舟也曾想过是不是轩辕家一脉身上有着神族后裔的血脉。


    只是血脉过于稀薄，又好巧不巧的只在部分人身上觉醒，而轩辕兰和轩辕玲珑只是其中之一。


    但实际情况与她的猜测大相径庭。


    据后来她拜托裴云清收集的情报来看，除了轩辕兰和轩辕玲珑外。


    轩辕一脉的其他血脉，包括身为宗主的轩辕山本人，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红色血液。


    可若神族后裔血脉与轩辕山无关的话，那就只可能是和另一个人有关了。


    ——沈云月。


    和沈知年一样，两人好巧不巧都姓沈。


    所以最开始，沐云舟还有想过那位传闻中让轩辕山牵肠挂肚的白月光发妻，有没有可能和她家师尊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只是想法刚冒出，又很快被沐云舟自己否定。


    自家师尊今年才不过三十。


    而轩辕山的发妻，是早在几千年前被带回宗的老前辈。


    且这些年里，沈云月生了数百个孩子。


    估摸着最早的长子，年纪都比她家师尊大了不知多少倍。


    结合之前沈知年所说的，他是在被灭宗后近期偷渡到下界的。


    所以沈知年绝不可能和在下界已经待了数千年，甚至早在几百年前死去的沈云月扯上关系。


    就算真有关系，大概也只是千万年前，上下两界间的封印还没出现时，两家人曾出自同族吧？


    线索到此为止，沐云舟内心遗憾。


    可就在她准备跳过这个话题，问沈知年更多有关合欢宗的细节，好帮沈知年找回家人时。


    沈知年忽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虽平日看着不着调，可沈知年本性沉稳，极少有什么真的足以让他慌乱。


    但此刻，沈知年握着她的肩。


    难得严肃的问：“你确定……那个人的蓝色血液是真的，而并非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