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5 心不忍

作品:《除了我,全宗门都能听到师尊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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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门既然夸赞,南宫雀就算心里摸不着头脑,也该识礼数。


    她又行一礼:“弟子入门尚浅,尚不能与太微宗栋梁之材相比,掌门谬赞。但掌门今日勉励,弟子必时时在心头回想,谨记教诲,莫不敢忘了初心。”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漂亮极了。


    年轻人,多是棱角分明横冲直撞的,像这般圆融的倒少。掌门心头慰藉,对眼前的小丫头忽而改观一点。


    “嗯,不错。”


    他微微点头,又端成一幅松形鹤骨模样。他退后一步,让位于老祖:“老祖巡查弟子课业,对此弟子可有话要说?”


    南宫雀忽而紧张了起来。


    她抬眸,望向她那天人之姿的师尊,男人正巧也望向了她。


    他眸色黑沉,静而淡泊,日光落在他长睫,洒了碎金,无端显了几分温柔。


    男人开口,声音清冷:“你的剑落在何方?”


    ……啊?


    南宫雀没想到师尊会问这个,有些磕巴:“回、回师尊,弟子被玄龟带着过来,湖面宽广,也不知原在何处……”


    南宫雀垂下头去,声音越来越低。


    完了。


    掌门放过了她,师尊该不会要责罚她了吧?


    “无碍。”


    男人的声音浅浅地落了下来,好似那湖面碎裂的薄冰。


    裂隙之下,是缓缓流动的静水深湖。


    他道:“我随你去寻,而后考查你步法与剑法。”


    南宫雀心头一松,又霎时提了起来。


    她复又抬头,却见他的虚影犹如飞雪一般翩翩落于这浮桥之上,与她并立。他一挥手,玄龟便为他驱使,慢悠悠地向前游动,漾开满湖碎冰。


    湖水与碎冰交融,冷冽清寒。


    男人侧身,黑眸扫向众弟子,淡淡道:“诸位功课,我下回考校,莫要让我失望。”


    玄龟游远,掌门望着二人背影,一口气彻底松了下来。


    他转头看着身后战战兢兢的众弟子,摆了摆手:“听到老祖说的了?老祖如此看重你们,下次还要来巡查。你们回去好好练剑,莫要让老祖失望!”


    “是!”


    众弟子霎时又振奋起来,陆陆续续地散了个干净。


    掌门抚了抚长须,终于找回几分自在。


    他观那群弟子神色,想必是没有听到老祖心声。


    想来也是。


    老祖修为比飞升还要更胜许多,座下许多弟子都飞升上界,老祖却安然待在这苍梧域,半点不见飞升之兆。无人知晓老祖如今是何修为……想必已堪比天道之力。


    天道之力,怎能人人都聆听?


    他就是有些想不通,炼气期的小黄毛丫头,竟也能让一尘不染的老祖入了眼。老祖久不动凡心,竟喜欢这样的姑娘么?


    老祖这可真是、可真是……


    掌门在心头憋了半天,实在想不到什么别的词。


    只叹口气,老祖真是平易近人啊。


    ……


    师尊可真是平易近人啊。


    与容泽仙君一同站在浮桥上的南宫雀也这样想。


    原以为师尊如此天边谪仙人,必然不沾红尘俗世。没想到师尊上了这浮桥,第一句话竟是问她:“鞋袜沾了水,可会湿冷?”


    还未等她开口,一阵暖意便将她脚边水痕烘干。


    南宫雀心头也跟着暖了几分:“多谢师尊。”


    容泽:“嗯。”


    他又道:“为何独自来练步法?”


    南宫雀有些不好意思:“弟子实力低微,怕落入湖中出糗。”


    “独自一人,若生了变故,也无人搭救。万莲池看着平静,湖深之处也有些小妖物,并非你等小弟子能够招惹得起的,以后莫要独身涉险。”


    方才还温柔的师尊转瞬变了严厉语调,南宫雀闷声道:“……是。”


    场面一时沉寂下来,唯余玄龟游动四爪的水声。


    玄龟载着二人又回到了她练步法的那水湾,南宫雀跳了下去,拾起她的剑。


    她抱着剑与师尊行礼:“多谢师尊为弟子寻剑。不知……师尊要如何考查弟子?”


    容泽:“你方才如何练步法的?”


    南宫雀:“方才这玄龟背着浮桥在湖面正中,弟子以浮桥落脚,在两岸来回。只是不知怎的这玄龟便急速游动,弟子不敢再施展步法……便一路坐在玄龟背上。”


    说到这里,南宫雀问:“师尊,方才我们过来时这玄龟游得慢吞吞,不似载着我时游得飞快,可是我身上有何异常,刺激了它?”


    容泽:“……并未。”


    这玄龟是他招来的。


    以他血脉,纵是仅有一丝分魂,万兽也无不跪伏。


    容泽:“许是此玄龟性情有异。”


    “噢……”


    南宫雀望着自家师尊那张八风不动萧然尘世的脸,立马便信了。


    南宫雀摸了摸鼻子:“原是我运气不好。”


    碰上这么一只暴躁龟大哥。


    容泽定定望向她:“你气运极好。”


    “我……气运极好?”


    南宫雀有些不敢相信。


    气运,不是运气。


    入了仙门之后,她才渐渐懂了这两个词的区别。运气,只是偶然一两次的福祸;而气运,却是笼在每个修仙之人身上的仙缘福泽。


    南宫雀曾经以为自己是倒霉的。


    父母双亡,被纨绔看上逼嫁,侥幸嫁了龙神,却遭了所有人的忌惮排挤。


    后来进了太微宗,也只是普通。就算是单一属性的天灵根,在太微宗这样的大宗门里,天灵根也并不稀缺。至于练剑上的天赋……她虽然有意藏拙,但她的同门,譬如江问星,又或是她见到的师兄师姐,其中也不乏惊才绝艳之辈,想来仙途之上也平平无奇。


    现在,她的师尊,容泽仙君,说她气运好!还是极好!


    南宫雀霎时有些发懵,喃喃道:“可当初村里人说我克父克母,招来邪物,是祸瘟……”


    容泽:“你信村人,还是信我?”


    他又重复了一遍:“南宫雀,你气运极好。”


    南宫雀:“我……我信师尊!”


    她心结破开,眸色霎时晶亮,扬起一个笑容。


    少女容色清艳,皆因习剑而落得衣衫粗糙、面目朴拙,恍若尘灰掩了珠光。如今骤然一笑,那鲜妍颜色便再也遮掩不住,绽放其华光。无需珠钗华服装点,已然是名动倾城的美人。


    男人垂眸,如玉耳垂上一点微红。


    他沉声道:“日后莫要轻信他人诋毁,你并不低人一等。”


    南宫雀又点头:“嗯!”


    她那股兴奋劲儿还没过,脑子里不停回想着师尊对她说的话。


    她后知后觉发现……


    诶?


    方才师尊是不是喊了她名字?


    她好似没有在师尊面前报过姓名……师尊竟已记住她了么?


    被人记住这件事无疑是让人感到被重视的。


    尤其这人还是高高在上的师尊!


    南宫雀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点小小的欢喜来。


    欢喜过后,便是师尊对她的考查。


    容泽:“今日考查你步法,从此处到对岸,负剑前行,可踏冰,不可踏碎。鞋袜未湿,露不沾衣。”


    南宫雀:“是!”


    这本来就是她要尝试的事情,师尊提了出来,她敛起笑容,全力以待。


    她沉下心来,盯着湖面——


    这片湖原没什么好看的,冬日里莲叶凋零、苇草枯朽,只有茫茫一片薄冰。但在她这前所未有的专注之下,她好似连冰上每一条裂隙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越过碎冰,望见那冰面之下的重重暗流。


    南宫雀前所未有的心念通明,转瞬下了决心。


    就是此刻!


    她运足步法,朝着对岸奔去,耳边的风声、脚下的湖水、乃至身后的师尊……一切的一切,都被她抛之脑后。


    在动作迅捷至疾时,一切反而是慢的。


    她清晰地瞧见空中开始落起了小雪,一片雪花被她带起的劲风打了个旋,擦着她的发丝凝在了空中。然而这动与静的极端拉扯并不为她所控,她运足全力的双脚快过了她的思想。


    待到回过神来,她已站在了对岸,浑身干净清爽,没有沾一丝水花。


    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向自己的来路,却见冰面上她踏足之处皆留下了一朵娇小莲花,由她施展步法散溢的灵气所聚,缥缈纯白,又霎时消散。


    原来……步步生莲并非仅是让他们踩着莲叶。


    这才是真正的太微宗功法,步步生莲!


    南宫雀望着冰面怔愣,师尊的分魂已飘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