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无名

作品:《藏金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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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被派去押送章缙的那些官兵,他们喝了云裴加了料的酒,不等动手,就全都迷晕了过去。


    但当时云裴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处置他们,就被突如其来的刺杀打乱了计划。


    赵成好不容易找到了章缙,眼见云裴带着他跑了,立即就追了上去。


    所以当那些官兵醒来之后,发现周遭打斗的痕迹,当下就赶上二楼去看章缙所在的房间,只见房门口躺着他们之前派上去的两个人,早就被人一刀抹了脖子,断了气。


    看到房门大张,领头的官兵瞬间觉得整个人仿佛如坠冰窟,弄丢了章缙,他回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他想趁着消息没传回京就逃跑。


    但又突然想到京城里还有他年迈的老母和妻子,一旦他跑了,冯严青定然是不会放过他的家人。


    所以刘运昌只能尽早坦白,实话实说,以此想来减轻一点自己的罪名。


    但是当他回京要去见冯严青的时候,只感觉整颗心都好似要破开胸膛跳出,猛烈又迅疾。


    冯严青除了早朝在皇宫,其余政务还是在丞相府处理。


    去往丞相府的路,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


    他感觉这条路像是有一辈子那般走的漫长又遥远,但又好像是近在咫尺转瞬即逝间就走完了。


    门口的小厮好似是早就知道他要来,还不等刘运昌说话,他就抢先一步说道,“大人在书房等你。”


    看到小厮的反应,也是在他意料之中,在来的路上他就想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冯严青必然是早在他们还没回京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但冯严青没说,那就是想要听他亲口说。


    小厮带着他向书房的方向走过去,一路上的奇花异草,假山凉亭,无一不透露出主人家的身份尊贵,眼下这般美的景致,刘运昌却是无心观赏,因为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自己像是踩在刀剑上,他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危险。


    他们走到一处房间门外停下,小厮进去禀报了,刘运昌被留在门口,心中慌乱导致他木头似的定在原地,只能全神贯注的盯着那扇门。


    不过几息的时间,他就看到小厮从里面走了出来,同时伴随着里面传来的一道声音,“进来吧。”


    听到声音,刘运昌不敢有半分耽搁,立即就走了进去。


    冯严青正在细心的擦拭着手中的玉扳指,感觉到有人进来,他没抬头,继续着手上动作。


    刘运昌站在书房中间,他看着桌面上的香炉都快要燃尽了。


    但是等了许久都不曾听到冯严青问他。


    刘运昌感觉自己的心绪也好像随着那香炉飘出的烟雾一样,在空中相互缠绕着乱成了一团,他终于忍不住这煎熬,开口说道:“卑职有负大人所托,还请大人责罚。”


    听到他说话,冯严青也正好擦完了玉扳指,他拿着玉扳指举在眼前欣赏,“弄丢朝廷重犯,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好呢?”


    冯严青突然抬起头来,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蓄满了明晃晃的笑意,嘴角也微微上扬,要是不熟悉他的人,看到他这幅样子,必然会觉得他是个极好说话的人。


    刘运昌虽然没有见识过冯严青的手段,但还是略有耳闻。


    他吞了吞口水,低下头行礼,低声说道:“卑职不敢妄图揣测大人的心思,大人责罚就是。”


    冯严青慢条斯理的将玉扳指重新套入大拇指,他习惯性的用食指去摩挲上面的纹路,像是在认真思考刘运昌说的话。


    “人皮灯,骨做器,尸肉做兽食。”半晌,他笑着从口中缓缓的吐出了这几字。


    话音还未落,刘运昌就已经抬起了头,他双眼惊恐的朝着冯严青直直的看过去,面前的这副美丽的皮囊,此刻像是地府里的恶鬼一样,一声声的话语,都是在索要他的命。


    刘运昌一下就跪了下去,他朝着书案慌忙爬过去,直到在与冯严青隔了一张桌案的距离才停下,焦急道:“大人!求您饶卑职一命,给卑职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冯严青看着他的动作,仍旧笑着,“可我更想看人皮灯,吹不灭,浇不坏,它比你这无用的东西更有趣。”


    “大人,卑职错了,求您饶卑职一命。”刘运昌眼神慌乱,他连忙趴在地上磕头,希望冯严青能收回刚说的话。


    额头连续不断在砸在地板上,开始往外冒出点点血迹,殷红的血顺着他的眉心滑下,像是几道蜿蜒曲折的疤,触目惊心,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他用了最大的力气磕头,不敢停歇。


    一声又一声砸地的声音传入耳中,冯严青听的心烦意乱,刚才脸上还带着的笑,渐渐的被收起。


    他眉头紧锁,不想再跟刘运昌废话,朝外喊了一句:“来人,把他带下去!”


    听到冯严青喊人,刘运昌当下就急了,他手脚并用慌乱的爬着绕过桌案,想去抓冯严青的袍角,“大人,卑职知道错了,还请大人饶我一命啊,大人——”


    手还未触碰到冯严青的衣摆,刘运昌就被衣服的主人一脚踹了出去,后背结结实实的撞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冯严青站起身,他理了理衣服的褶皱,然后才慢步的走到刘运昌面前,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突然弯下了腰,“你要是不愿意,那换你的家人来做这人皮灯也好,如何?”


    刘运昌还没从剧烈的疼痛中反应过来,就冷不防的听到这么一句。


    用家人换他一命,这跟他当时逃跑的结局,又有什么区别。


    冯严青看他目光呆滞愣住在原地,也没了心思继续逗他,正好外面的侍卫也进来抓住了他。


    冯严青直起了身,他走到旁边的软榻坐下,用一支手支在矮几上撑着脑袋,轻闭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嗓音凉薄,“带下去。”


    -


    用过午膳,贺兰铭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被他派去照顾章缙的丫鬟兰芝站在院中,一眼就看到了从院外回来的人,她迈着小步匆匆的向贺兰铭跑过去。


    贺兰铭见她跑的这般急,停下了步子,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吗?”


    “少爷,那位小郎君醒了。”兰芝语气欣喜。


    毕竟照顾了章缙这么多天,她还是头次见到那小郎君神志终于清醒。


    贺兰铭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了笑,眼眸里也带了几分惊喜,“那我现在去看看他。”


    章缙刚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圆脸绿衣的姑娘,她正在弯腰看自己,本来混沌的脑子一下就清明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活着的。


    他撑着胳膊,想支起自己身子。


    奈何后背的伤养了几日,活动起来,脊骨还是隐隐作痛,苍白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在一起,反复几次,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头渗出。


    兰芝看他起身这般吃力,立即就走上前,扶着他稳稳的靠坐在床头上。


    “多谢。”章缙朝她点头道谢,嗓音干哑。


    多日昏迷没有说过话,他的嗓子嘶哑低沉,像垂垂老矣的老翁,叫人听不出他原本的音色来。


    章缙靠坐在床上,眼眸低垂,乌黑的头发从他耳后滑下,遮住了他的神色。


    他不说话,也没了其他的动作,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兰芝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章缙被带回来后,虽说一直处在昏迷当中,但身上的衣物的头发早就被人清洗和打理了一番。


    一直被藏在脏污下的那张脸,这才露出了它真实的样子。


    自从章氏被灭门,已经过去了将近半月,这期间他被押入大牢,然后被流放,最终又四处的奔跑逃命,他早就顾不上自己的形象,自然也不知道现在是何等模样。


    但兰芝却是在他昏迷的时候,早就看清楚了他的样子,脸色蜡黄,下巴尖瘦,眼底乌黑发青,整个人瘦瘦小小,虽然闭着眼睛,但这些拼凑在一起着实说不上好看。


    直到刚才他睁开那双眼眸的时候,兰芝才觉得他还是有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