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苍梧山

作品:《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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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朝堂风波诡谲,江湖武林风起云涌。


    若说这天下还有什么安宁之所,那必然是千里之外云蒸霞蔚的苍梧。


    那里八万大山绵延,修行子弟万千,岁月千年亘古,晨钟暮鼓,朝朝暮暮。


    可它沉睡了近百年。


    如同蛰伏的兽,沉寂地太久了,久到这人世间的少年郎啊,已不知它昔日的容光。


    多少年了。


    当它携鼎盛而来,三十万谢家师笑傲群雄,从此中原便只剩下关于谢燕联军的传说。


    而当它拥清寂而去,战事浮华未歇,世间之外,它便成了一处隐秘的桃源。


    世事如白驹过隙,岁月更迭,不过弹指一瞬,两岸青山绿柳,却已历经人间无数春和秋。


    比起山外的红尘冷暖,人世喧嚣,山里的岁月总是冷清了些。


    那万人朝奉的苍梧之巅啊,自谢氏开派立宗起,便成了世人神往的天坛。


    那里群山连绵,叠嶂重峦,无数琼楼玉宇,琳琅水榭。其有七大主殿,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以及玉衡、开阳、瑶光等殿,分别缀于七大山,山头也以主殿为名,凭空俯瞰,其精巧布局恰似星罗棋布,亦暗合了天上星宿,北斗七宫的精妙寓意。


    第一主殿为天枢,乃苍梧掌政之所,司摄八万大山诸事兼千万弟子教养之责。


    第二主殿为天璇,历来负责打理群山琐事,手握中馈之权。


    第三主殿乃天玑,是四大主殿居中之所,乃谢氏旧邸,位于群山之巅。苍梧众殿里,就属它的年月最长久,高而胜寒,遥遥相望着人世间。


    第四主殿乃天权,是苍梧各大宗师居住之所,八万群山之中,它最清幽。


    至于玉衡、开阳和瑶光三殿,因地域宽广,历来是弟子居所。


    人多喧嚣。


    加之年轻弟子居多,这几片山涧整日闹哄哄的,似一泓清泉,鲜活又生动地流淌在连绵的群山间。


    其中,瑶光殿要特殊些。


    它是群山之中唯一的女弟子居所,终年云雾缭绕,远似天上仙山。里面的女郎们不常出来走动,但偶尔传出的银铃笑声总勾得邻山的男弟子们蠢蠢欲动......


    天玑山,元启殿。


    因着少主人南下回归的缘故,沉寂已久的元启殿近日终于有了几分人烟。


    元者,一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乃世间之道也。


    匾额上的“元启殿”三个字,风骨亭亭,笔力遒劲,乃是江南大家云庭先生亲笔,是少主青城出生之时先生亲手所赠,后来被老山主谢长卿裱做悬匾,挂在这里已有多年。


    比起天玑山雕梁画栋的其余宫殿,元启殿看起来更像是寻常人家的富贵邸宅。


    小轩窗、大庭院、青青翠竹,半亩方塘.....像极了江南的亭台楼榭,有小桥流水的风韵,亦不失江东门庭的朴雅。


    谢青城最喜欢这里。


    他虽是苍梧的少主之尊,这八万里大山真正的主人。


    可他生于江南。


    他在江南的草色烟波里长至年少,熟悉着那里的薰风燕乳,暗雨梅黄。


    他喜欢江南的山河明丽,风清日朗,也钟情那里名山秀水,月色清辉。


    那是他的温柔乡啊,少年意气时,骑马倚斜阳。


    那里有他正盛的年少,眉目青涩的曾经,也曾风流冠古,温柔沧桑。


    所以,无事的时候,他最喜带着碧砚回到江南的府宅里,听一听那雨打芭蕉的声音,或在湖光山色里,田田莲叶间,枕荷而眠......


    夏日午后,山中天光明亮。


    绿树掩映间,溪水清澈,绵长的山涧里回荡着此起披伏的鸟雀啁啾声。


    碧砚从外回来,殿中静悄悄的,不见人声也不见人影。


    他心中疑惑,四下寻了片刻,方在院中的廊下找到了人。人正闭着眼,躺在廊下的软塌上小憩,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少主回来也有多日了,除去天枢殿看了一眼正在闭关的苏师伯,就没踏出过元启殿,以致近来出没在天玑山周围的女郎也多了起来。


    碧砚中午出去拿饭,还听前来送膳的小弟子们抱怨,说近日瑶光殿的女郎们出山的次数委实勤了些,着实给他们添了不少的麻烦。


    “少主”碧砚近前唤道。


    睡着的人轻应了一声,如画的眉目无甚波澜。


    碧砚这才知道人并未熟睡。


    那双手交叠着,右手的大拇指正细细摩挲着左手食指上的白玉戒,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主,您”


    他开了头,又不知如何说起,话说得断断续续。


    “男儿大丈夫,何事吞吞吐吐?”谢青城闭着眼睛淡淡斥他,话语间却并未怪罪之意。


    碧砚犹豫片刻,直言道:“少主自回山中便神思郁结,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闭着眼睛的人神色未动,那摸着玉戒的指尖却一顿。


    “哦,何出此言?”


    “少主近来常对着一块令牌发呆,可是那块令牌有何不妥之处?”


    碧砚说出了藏在心中许久的疑惑。


    他自小跟着少主,自没见过那个令牌,那令牌也不知是个什么来路,黑不溜秋的,并不好看。


    但是少主近日常常拿着它一看便是一个下午,他瞧见了好几回。


    “少主这次南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碧砚再次询问,意料之中的没有回音。


    午后辰光懒散,廊下枝影斑驳。


    本是躺着的人,那双微阖的眼睛突然毫无预兆地睁开,对着虚空,怔怔然。


    碧砚见状,不明所以。


    “少主?”


    谢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