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清风堂

作品:《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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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大人?好端端地怎么又冒出了一个人。


    流光抬目问他:“这位沈大人又是何方神圣?”


    那驿丞想了想,恭敬回道:“这位沈大人名曰寒时,乃是景州驻军统领上官将军麾下的一名副将,当初被临时调来安阳赈灾,在此地停留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赈灾用功,升了官位,如今正在阜阳任职军务府都尉。”


    “他都问了何事?”


    “也没问什么。只是问了一些小人知道的内情,就是刚刚告知殿下的那些,并无其它了。”


    那驿丞认真作答,看他面目神情亦不像作假。


    那倒有意思了。堂堂驻军副官,朝廷武将,明明是来赈灾的,因何却对几年前便已结案的文官之死颇有兴趣?难不成这个沈寒时当真知晓其中的什么内情?


    流光眸色一动。


    “玄倾,你跟着驿丞去安阳府衙将刺客之事备案,还有务必将这位沈大人的卷宗调出来一看。”


    玄倾领命,下了台阶朝驿丞的方向而去。


    那驿丞和身后跪着的小厮仆妇察觉到殿下并没有怪罪之意,亦是松了一口气。


    须臾,一群人在玄倾的示意下起身离开。


    流光站在廊下,中庭桃树正开得旺盛,四围人群散去,廖无踪影,天地之间又只剩她一个人


    “沈寒时,阜阳。”


    她在唇间将今日所得关键滚了滚,突然觉得景州这汪水倒是越搅越深。


    “巧得很。清风堂的总舵好像也在阜阳。”身后传来清越男声,扰乱了廊中片刻安宁。


    流光微微侧身,凝目看去,便见谢青城不知何时已在长廊一侧的柱前抱臂斜倚,正笑得眉眼宴宴。


    她蛾眉淡扫。


    “少主不是回去休息了吗,何时竟有了听人壁角的雅趣?”


    “殿下误会。在下耳力极好,所闻皆是情不自禁,哪似听人壁角般失德?”他含笑道。


    行事无度,言谈无耻,一如初见。


    流光移开目光,立在原地没动,不太想搭理他。


    谢青城却恍若未觉,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原来殿下一路客居驿馆,行事张扬是为了这个缘故?”


    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


    流光初时没听出什么,随之仔细品味,轻目横扫。


    “如何见得?”她淡问。


    谢青城在她身侧停下,与她并肩立于廊中,闻言,笑答:


    “刺客行事,招招制狠,殿下身侧的玄倾武功诡谲,明明稳操胜券,然而交锋之中处处留手,甚至末了连个俘虏也不愿抓获。若说殿下没有事先嘱托过,我不信。”


    他话落,侧眸看向身旁,却见流光面上淡淡,不见半分被揣度的怒意。


    “这的确是我之意。那又如何?”她坦然承认。


    昨日混乱中,她的确交代了玄倾勿下狠手,玄倾当时虽不明意思,但还是照办了。


    此事做得隐秘,混乱中谁也不曾注意,不想事到如今,还是被这位谢少主给揣度出来。


    “殿下敢于承认那就说明殿下早就料到会有刺客来访,或者殿下一路行事张扬,就是为了引得刺客来访。毕竟北上查案,线索全无的状况下,总要想方设法找出一点头绪来。可是此事之中,殿下算计了我,或者说算计了我和雁飞。”


    谢青城徐徐道出,依旧是那副温柔的神情,然而桃花眼深邃如潭,颇有几分喜怒难辨的意味。


    流光闻声,眸光微扬与他对上,未曾避让。


    “少主聪慧。既知我筹谋此事是为了北上之行,那又何须斤斤计较?何况这套是我下的,可钻进来却是少主心甘情愿的,我并未威逼利诱。而今少主旧事重提,是责怪于我吗?”


    “我没有怪责殿下之意。”


    谢青城扬眉,桃花眼弯成了一双月牙。


    “只是我很好奇,殿下是如何料到我会知晓这批刺客的来历?毕竟,连雁飞这样自小生于鱼龙混杂之地的少年郎也猜不出一二。”


    他不紧不慢凑近流光,一副浪荡公子哥的坏模样,却又不知是忌惮她太凶还是为何,只在她脸侧方寸之处停下,并未再进一步。


    耳侧呼吸绵缓,热气氤氲,流光声色不动,眸光与他错开,侧身面向中庭,缓缓而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本宫不需要猜测。苍梧谢家存世百年,自古便是江湖与朝廷之间的枢纽,旧年三十万虎狼之师,尚可平天下罹难,而今开派立宗,其门下弟子更是遍及江湖。若是谷中现下掌权的少主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那我是否该考虑一下要不要换一换同行的人选?”


    她淡声问,声清质冷。


    似觉察她神色中的凉意,谢青城退后几步,好以整暇看着她。


    “所以,这是殿下邀我同行的真正目的吗?”


    流光瞥了他一眼,没有否认。


    “是又如何?刺客之事一旦明朗,宋元之一案便有了线索,而江湖中有那些门派与朝廷勾结便有了眉目,这也在少主北上所图之列不是吗?至于退婚一事,我先前的话还是作数的。”


    他退了回去,流光却是上前几步,依着他刚刚的动作神情凑近他,乌眉明目,却锋芒暗藏。


    “谢少主,你要记住。是你有求于我,而讨得我欢心了,万事才好商量。”她凉声提醒。


    谢青城微微一愣,须臾忽而一笑,从善如流道:


    “殿下所言,在下记住了。只是不知,殿下的欢心该如何讨?”


    “听话。”流光撩了一下眼皮淡淡道。


    “嗯?”


    “本宫最喜欢的是知礼而不逾矩的人。”


    谢青城听在心中,眉目一动。


    “这样啊,那在下明白了。”


    廊中寂静下来。


    流光已觉时辰差不多,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长廊时,丢下一句话。


    “少主明白就好。还要烦请少主回去后告知另外两位朋友,明日启程,取道阜阳。”


    既然清风堂总舵在阜阳,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沈寒时也在那里,那阜阳一行,已在所难免。


    她话落,转身离去。


    徒留谢青城站在廊下,眸光追随她秀美如青竹的背影渐行渐远。


    荡漾春色里,青年眉目含笑,似陌上公子,温润无双。


    客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