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青玄不明，周雪生明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睁开了眼睛，萧沉鸾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从来没有在幻境中醒来......？


    “这女鬼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萧沉鸾道。


    据妁华所说，周雪生在幻境中反复经历了女鬼月娘的一生，他不知这个反复的次数是多少，但如果达到一定的次数，即便人从幻境中走出来，也未必会分得清现实与幻境。更何况这女鬼的一生极其痛苦挫折，如果雪生反复代入情绪，就会根本分不清自己是谁。


    历来鬼魂编造幻境，更多的是让人经历生前从未有过的美好，因此在没有人唤醒的情况下，进入幻境的人便易流连忘返，自己不愿意出来。而这次的幻境恰恰相反，陷入幻境的人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经历的是一场幻境，但却无从逃脱，这时候就算有人去专门打破幻境，陷在幻境的人也会因为在幻境中的情绪更加强烈，觉得痛苦才是自己真实的人生，所谓的“幻觉论”只是一种期望。


    周雪生的确醒来了，也回归了周雪生的记忆，但做月娘的痛苦却没忘。周雪生的人生不过一回，月娘的人生却有十次百次的轮回巩固。做“月娘”的时间更长，做“周雪生”便显得像弹指一瞬。雪生又如何能作为她自己再继续当什么都没发生地活下去呢？


    想必这里的其他鬼也是被月娘用这个方式驯化的吧。


    “月娘根本就没有想让雪生困死在幻境中。”萧沉鸾沉思道，“还记得鬼差说她是什么吗？缚地灵。如果陈九河没有死，而是离开掠州，那月娘根本就没办法杀了他。所以，月娘需要一个能离开掠州又能杀得了陈九河的人。能力弱的做不到这些，能力太强的又中不了月娘的幻境，而雪生是最合适的人选。”


    月青玄如醍醐灌顶：“所以，其实是月娘让雪生从幻境中走了出来。那当初让月娘无法离开掠州，想必跟陈九河脱不了关系。”


    他定了定心思，然后说道：“我去找月娘，逼问她陈九河现居所在。”


    萧沉鸾道：“月娘是为杀陈九河，雪生一时不会有危险，我和你一起去。”


    这时，妁华搜寻别处无果后，也赶了过来与他们回合。同萧沉鸾和月青玄立即搜捕整个生鸳镇，但这女鬼现在却躲得无影无踪，根本无从找起。普天之大，如海底捞针一般地找一个陈九河其难度可想而知，再去借助什么法宝也只会拖延时间。


    就在这时，月青玄突然想到什么，问妁华道：“事发突然，我们一直不知道雪生到底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


    妁华会意，月青玄是觉得幻境中有什么指向陈九河去处的线索，便将自己看到的如实以告。


    月青玄听罢，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当时陈九河见了鬼，可能那时月娘根基薄弱，没有动的了他，但陈九河很有可能因此搬离掠州，甚至还可能采取什么手段让月娘不能离开。而他要想搬离，是需要路引的，如今整个掠州都成空城了，自然无法查起。但在月娘记忆中，陈天很想读书，按照他现在的年纪，如果读书小有所成，即便只是报名科举，那所名定会登在礼部。”


    说起朝中之事，便再没有比月青玄更熟络的了，他与萧沉鸾互看一眼，便飞身而去，直往礼部赶去。


    在礼部令上下官员排查了历年乡试、会试等参选人后，月青玄终于选定了一个最有可能的人。幸而陈九河重视血脉，不肯令自己和儿子改名换姓，这事才这般容易。他飞速传令给萧沉鸾，令他赶到陈九河所在的慧县。


    萧沉鸾听罢，对身边的妁华道：“妁华，帮我一个忙，去冥界要一碗孟婆汤，我要雪生把幻境中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妁华点头应下，只叮嘱了一句万事小心，便离开了生鸳镇。


    萧沉鸾赶到慧县时，天已经黑了，他和月青玄先会了面，多番打听这才找到了所谓的“陈府”，到门口时，两个人便闻见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待推门而去，就见花坛里摆着几只断肢残臂，而树上还挂着一具满身是血的尸体。


    再往里面走，萧沉鸾听见了周雪生的声音。


    “小朋友，你和你娘只能活一个，你说谁活啊？”


    “什么？你这孩子真是不孝顺。”


    “你是陈天的妻子？你不姓陈。陈家的罪孽与你无关，你走吧。”


    “而你，到底是陈天的种，都这般自私无情，那我就送你下地狱吧。”


    “不！”萧沉鸾循声闪现而去，却正好看到周雪生手起刀落，生生砍断了一个四岁小儿的头颅。


    周雪生回过头，手上还拧着那已经被折断头颅的小儿，此时她眼中毫无感情，甚至带着一丝猩红的弑杀之色，而她脸上是飞溅的血迹，那副模样俨然炼狱恶鬼。


    “雪生，停手！别再杀了。”


    萧沉鸾低声似带哀求的劝导，小心翼翼一步一步靠近周雪生，希望能够阻止她。


    他一贯知道周雪生最是善良温柔，曾经不管为妖还是为人都不忍弑杀，如今她折断一个四岁小儿的脖颈如拧断树枝一般。


    他知道她现在还沉浸在幻境中，将月娘的仇恨背负在自己身上，倘若她有一天从幻境中醒来，回想自己做的这些残忍的事，只怕自己都要陷入在自责的情绪中，到时候她难保不会抑郁损害心智。


    所以，萧沉鸾必须阻止她。


    就算是月娘的仇恨，这些伤害过月娘的人就算该死，也不该周雪生来动手。


    周雪生面无表情，脸上飞溅的血迹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诡异：“停手！？他们伤我时，可曾停手？虐杀我言儿时可曾停手？”


    这些话俨然就是以月娘的身份说出来的，周雪生已经被幻境迷惑到分不清自身与月娘，将月娘所受的痛苦而产生的仇恨全部继承了。


    “哈哈哈哈！不够不够！生鸳镇的人一个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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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了！”


    刚说完这句，周雪生身形一闪，飞快冲进后院的一处地窖，随手劈开一顿大石，大石碎掉后露出一个暗格，而暗格里正躲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男子。


    那人一抬头看见形如鬼魅的周雪生，瞬间□□一热，抓着头大喊：“别杀我！别杀我！你杀了他们就不要杀我了啊！”


    周雪生见着陈天这般模样，冷笑一声，随即用嘲讽的语气冷声道：“儿啊，儿啊，你果真这般自私无情，你连你妻儿都不要了，跟你那个杂碎老爹一个模样。”


    陈天猛然抬头，看向面前这个年轻女子，嘴唇颤抖，一脸不可置信道：“娘！？你是我娘？”


    萧沉鸾追着周雪生进门，他正准备出手阻止周雪生的杀戮，却不想周雪生一回头，眼神清明，一脸温柔：“萧哥哥，你别拦我好不好？”


    这一声“萧哥哥”让萧沉鸾惊喜，他感觉周雪生似乎回来了，正在他愣神之际，周雪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只手捅穿陈天的心脏，而后活生生的将他的心掏了出来，那速度快的萧沉鸾来不及反应。


    再定睛一看，周雪生咧着嘴狂笑着，将陈天血淋淋的心脏举到萧沉鸾面前：“萧哥哥，你看他的心还是红的呢，我本以为他的心已经黑了呢。”


    “萧哥哥，你说他这样自私无情连亲娘都不管还落井下石的人心都是红的，那要什么样的人心才是黑的呢？”


    萧沉鸾痛心的看着周雪生，再无他法：“雪儿......哎....”


    他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最简单的事便是用武力解决，看到周雪生这般模样，他从头到脚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停手吧，雪儿，你不是月娘！”


    周雪生状似疯魔的狂笑过后，竟突然当着萧沉鸾的面，将抓在手上心脏一口一口啃食了。


    “雪儿！”


    “他既是我腹中生出的骨肉，他这般自私无情，我应当要他把我的血肉还给我！”


    萧沉鸾再也看不下去，抬手打掉了周雪生手中血淋淋的心脏，接着一掌劈向周雪生的后脖颈，让她昏迷。


    当萧沉鸾将周雪生带走后，此时的陈府除了陈天的妻子哭倒在血泊里，再无其他人。


    萧沉鸾将周雪生所做之事讲与月青玄与妁华时，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作为鬼差，虽然不为仙族，但也不得沾染活人性命，如今雪儿杀了这么多人，只怕冥府也容不下她。”


    妁华为晕倒的周雪生盖好被子后，转身语重心长道：“我看还不止，月娘之前杀了生鸳镇很多人，也操控恶鬼虐杀了当初杀她女儿的那些高官贵人，但始终还未找到陈九河，他没有杀掉陈九河，那必定不会善罢甘休。雪姐姐是她操控的这么多鬼中实力最强的，她绝不会放手。”


    月青玄点点头：“那我们就先一步找到陈九河，哪怕帮她把陈九河杀了，也能让雪儿莫再染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