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暗度陈仓

作品:《钓系掌柜养成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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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些我们再去那附近查勘。”


    阿凤闻声应是。


    却见陆清和顿了顿,思及上午几人在马车内的体验,又说道:


    “找三匹马,无须马车。”


    “……三匹?”谢辛辛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尖,“我也去?”


    “我记得,谢掌柜几个时辰前,才说定能帮得上我。”陆清和仍有余气似的,冷着脸,说完方想到对方是个女子,顿了顿道,“不会骑马?”


    谢辛辛便弯了眼睛,爽脆道:“会骑,我要去!”


    她听出陆清和话虽冷硬,但言下不排斥她随行去邺州。


    “嗯,阿凤去衙门那打听消息,你与我同去。”


    “那公子先用午膳,我去收拾一下就来。”


    她仓促地福了福身子,便笑眼目送陆清和主仆二人进了厢房。


    眼前的房门缓缓合上,笑意从谢辛辛的脸上一寸一寸淡了下去。


    她转身回房,将妆奁盒最下层收着的锦布拿了出来,捋平在桌案上。


    飞信汇报,事急勿缓。


    这桩命案极有可能与王府有关,而陆清和有意介入此事,无异于横生枝节,自然向王府该“飞信”一封。


    若是平常小事,她定将事无巨细书信承上,但今日所见命案离奇古怪得很,不止怪在凶手用了三种伤人的手段,更怪在胡捕快此人,在百姓心中,是个善良正直的好人。


    换言之,谁杀了百姓眼中的好捕快,谁便是百姓心中的恶人。


    那她若给王府通风报信,岂不成了那为虎作伥之人么?


    沉思中,一阵微风挟着南方的潮气,顺着窗缝涌入卧房。


    少女闺房嫣粉鹅黄的纱帐在风中轻曳,有的绫纱垂落,卧在一方小小的双凤凰头罗锅枨书案上,彩纱覆着红木,颇有锦绣富贵之感。


    谢辛辛在微风中晃了神,抬手抚上纱绡,心中忽然有些发苦。


    都这会了,她还故作清高什么呢?


    谢家的地产如今都在王府手中,自己这谢掌柜早已是华而失实,全凭替王府做着搜银洗财的生意,方能维持此般锦衣玉食的体面。


    那些削尖了脑袋要向王府里送钱的贵胄,人前在她这奉上千两白银,人后便将她比为怪谈中食牛吞象的豪彘,怒斥她贪心不足。


    自己早已不求高名美誉,既如此,如今行事她唯看一点,便是于拿到谢府卷宗有无助益。


    她犹豫了片刻,仍是铺开宣纸,提笔书道:敬启宣王世子尊鉴……


    信鸽扑棱了两下翅膀,一转儿就没入灰青的天色中。谢辛辛想着下午要骑马的事,在绛红下裳内里换上窄口长袴。


    她抬腿抻了抻筋骨,又想到自己是还是谢家大小姐的时候,爹爹曾给自己买回一匹从北方边境运回来的枣色小马。


    那时,她的小马也像她,有一双聪明灵性的眼睛,总是仰着骄傲的头颅,踢踢嗒嗒地踱步。


    大火烧尽后,无人注意是否少了一匹小马的尸体。不知家中起火之时,小马可跑出去了?


    谢辛辛常起这样的念头。


    哪怕如今为了复仇,她把自己都当做一枚棋子,磋磨掉了傲气。似乎与那匹小马也不再相配。


    天色渐阴,莲州城的空气中渐渐弥漫着沉重潮湿的气味,混着马蹄扬起的草叶飞泥,便是一种独特的江南味道。


    莲州多丘陵,地势往往北高南低,多有溪流自北向南贯穿城镇,常有浣洗衣物的妇女拿着捣衣杵在溪边锤锤打打,浆洗衣物。


    这日下午,有几个女人都见着一男一女,沿着种满垂杨的堤岸打马而过。


    沉闷的天色下,两人策马并行,男子身着白衣素衫,女子一袭胭脂红裙,他们月白与赤色的衣摆在风中时有纠缠,就这么宁静又热烈地穿过了小半个莲州。


    “你已猜到我们向何处去?”


    陆清和的声音被风打碎了,含糊地落进谢辛辛耳朵里。


    “当然了!”谢辛辛久未骑御,一面分神驾马,一面尽力大声喊着,“尸体从水中捞出,顺流而下。我们便逆流而上,寻察痕迹。”


    陆清和道:“不错,尸体尚未浮肿,多半是在昨夜落水。”


    到了一处溪谷,陆清和眯了眯眼,渐渐缓下速度。


    谢辛辛跟着勒住了马头,指着一处草丛道:“有血迹。”


    二人下马,便看这片草下的土地浸着黑红。这处血迹断断续续,从溪谷边的草间向西南方向蔓延。陆清和皱眉道:“如此明显的痕迹,莲州衙门只要来查探过,便不会草率结案。”


    “那里好像有人住。”谢辛辛指了指一处围着小院的草屋,说着便去敲门。


    “有人在吗?请问,有人……”


    她还未来得及问第二遍,那门边吱呀一声开了,门后站着一黄皮寡瘦的女子,睁大眼惊疑地望着他们二人。


    “是来问胡大哥的事情?”


    陆清和轻轻蹙了蹙眉。


    “是。姐姐,你别害怕。”谢辛辛见她惊恐,软着声音安抚她,“姐姐认识胡大哥?之前也有人来问过?”


    “没有,没人来。”女子摇了摇头,哀哀地道,“我以为会有人来,我一直等,一直等……我一直等……你们终于来了……”


    谢辛辛见她说着就呜咽起来,似乎受了极大的打击,不免肃然道:


    “姐姐,你是他的……”


    “我是他的妻。”


    二人闻言皆静默不语,半晌方道节哀。陆清和递上一张衙门张贴的结案告示道:


    “这位夫人,你看过这个了吗?”


    女人接过纸张,经眼一看,便茫然道:“自尽……?你们查过他伤处了吗?”


    无人接话,她又低下头,颤抖着读下去:“事发之地,无他人迹,无胁迫状……”


    “兹将此案查明之事,告示四方……”


    “切莫妄传谣言,扰乱人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她嘶哑着扑到谢辛辛身上,抓着她双臂道,“没有人来问,没有人来问我啊,明明该是宣王府……”


    谢辛辛心头一紧,扶起她低声道:“夫人,你说宣王府?”


    她忽然醒过神来似的,死命盯住谢辛辛,点头道:“是宣王府,是宣王府,宣王府的人几日前方来家中闹过一回,你看!”


    女人将自己粗麻布的衣袖挽到上臂,指着上面的淤青道:“这是宣王府的打手,一棍子敲出来的。”


    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女子请他们入内落座,继而便在雨声中,哀哀道来了她的往事。


    她与胡捕快是同村的青梅竹马,二人一同长大,情深意长。胡捕快虽身为官府中人,但俸禄微薄。她为贴补家用,便亲手做些酱菜腌瓜,拿到集市上换些银两。


    “日子虽苦,可与他一起,再苦也是兑着甜的。”女人苦笑道。


    变故发生在今年处暑前的一日,她在集市上竟被宣王府的李管事看中。管事言语间极尽调戏,她素来胆小,未敢再出门。


    胡捕快问起此事,得知原委,贸然闯至王府门前,誓要讨个公道。自然,那时他连王府的大门都未曾踏入。


    可自此以后,他在衙门中的日子却越发艰难起来。衙门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