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钗子

作品:《太后助我喜结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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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内传来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秋雁守在门外,两手握在袖袍之中。旁边的宫女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瞥了眼房内,大气也不敢出。


    平日陛下来找太后,不过须臾便会吵得天翻地覆。这会儿竟然吵到一半,一点儿声息也没有,实在是让人不安,唯恐是暴风雨来临的片刻安宁。


    秋雁也心觉奇怪,忍不住频频回过头朝里头望去。


    此时偌大的房间内,出奇的安静。沈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即便她学了再多拘谨的礼节,骨子里质朴的思维还是不变。见两人起了争端,下意识便想着劝和,用最简单的划拳去解决。皇家贵族到底不是寻常百姓,怎会用这种粗鄙的方法,想必是唇枪舌剑、字字珠玑来辩驳一番来决定结果。


    见太后和陛下沉默良久,竟无一人出言。沈玥眨巴了几下眼睛,硬着头皮道:“是玥儿唐突了,要不您二位继续?”


    李兰珠:“……”


    裴昀:“……”


    在这种情境之下,他们要是真的继续吵下去,反而显得有些可笑。


    李兰珠扶额,眉眼间的戾气顿时烟消云散,无奈道:“没想到你这丫头,倒是不按常理出牌。”


    裴昀用手背抵住嘴唇,轻轻咳嗽了几声:“也罢,朕同意她入住储秀宫,只要不住皓月轩便可。”


    李兰珠将方才砸在桌面的茶杯又重新满上,最终做出了让步:“可。”


    见两人神色均有些缓和,沈玥暗自松了口气。


    没想到末了李兰珠又补了句:“皓月轩的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你也该从里头走出来了。”


    这话像是戳到了裴昀的痛处,他别过脸去:“朕挂念生母,您不必劳心。”


    李兰珠闻言面露不虞。乍一听这话说得客气,实则在明嘲暗讽她并非生母,轮不着她来管教自己。


    没等她发作,裴昀便甩了甩衣袖:“儿臣先行告退。”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离去,根本没给李兰珠留下争辩的时间。


    李兰珠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上也不行,下也不去。只能抿了口茶,压下心头的无名怒火。她的掌心搭在扶手上,指尖敲了几下,冷冷地朝外吩咐道:“秋雁,你去把方才守门的太监宫女全都叫进来。”


    不过片刻,宫女太监全都俯身来到李兰珠的面前,整整齐齐跪倒一片。


    李兰珠没急着说话,只是把他们晾在一边。她转头对沈玥笑了笑:“哀家把你叫来,算是委屈你了。平白无故让你站了这么久,连口茶水都没喝上。”


    “秋雁,还不快给婉婕妤酌茶。”李兰珠吩咐完,便将沈玥拉到自己身旁的位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喏。”秋雁低头行礼遵命,连忙给沈玥添了杯茶水。


    沈玥有些受宠若惊地坐下,她端起温热的茶杯,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跪在地面的太监宫女身上。


    李兰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面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是惊涛骇浪:“你们好好想清楚自己跪在什么地方,哪里来的胆子朝外传话?”


    此话犹如铁槌利剑,劈头盖脸砸向屋内众人,眼见着他们把头压得更低,脸颊都快贴上地面。


    李兰珠继续说道:“哀家前脚才把婉婕妤喊来,陛下后脚就赶了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圣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手眼通天到何等地步!”


    听见她的质问,其中一宫女止不住地发抖,哆嗦着摇晃身子,竟是跪也跪不稳。


    “怎么,哀家只是夸赞陛下几句,你心虚个什么劲?”李兰珠站起身来,从容走到那宫女身边,用脚尖勾起她的下巴。


    那宫女被迫扬起头来,牙关上下打架,嘴唇发白,面若死灰。李兰珠冷笑一声,将她踹开。


    那小兔崽子胆肥了,竟敢往自己宫中安插人手。她眼里偏偏就容不得沙子,必然要好好整治一番。


    “哀家生平最讨厌被人出卖,既有胆子做事,便要想清楚后果。”


    李兰珠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特意将这话说得很慢,明显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这是在杀鸡儆猴。


    “秋雁,将这些人好好盘查下。若是有手脚不干净的,先打五十大板,再送去慎行司罢。”李兰珠终于走回了自己的位置,重新坐下,“你近来操劳,对哀家又忠心耿耿,待会自去库里多领一份月钱。”


    “谢娘娘关怀。”秋雁得了赏赐,连忙弯腰以示谢意。


    李兰珠此意,便是打一个巴掌再给个甜枣,赏罚分明。先是揪出宫女严惩警示众人,告诉他们跟自己对着干没什么好果子吃。然后再赏赐认真做事的秋雁,表明自己不会亏待忠心之人。


    待秋雁领着众人退下,她终于有了空闲同沈玥说话。


    “这糟心事真是一天比一天多,倒是让你看了出笑话。”李兰珠从面前的果盘里拿出一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去外皮,掰了几瓣橘子递给沈玥。


    “谢太后娘娘。”沈玥小心翼翼地接过橘子,缓缓地塞入嘴里,边嚼边瞥了几眼李兰珠的神色。


    她以前一直觉得太后虽然言辞犀利,但待自己很是亲和。方才见太后训人,这才真正直面上位者的威压,竟一时半会儿有些发怵。


    “你在害怕哀家?”李兰珠瞄见沈玥藏在袖中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她生平阅人无数,很快便明白了原因,倒也没有气恼,只是笑道:“刚才提议划拳的时候胆子还大得很,这会儿倒是知道害怕了?”


    李兰珠笑她想得天真,能在这宫中稳坐太后之位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是善茬。沈玥念着自己对她的好,便把自己想得心善。眼下见到这番情景,有些落差也在所难免。


    沈玥口中含着橘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知道害怕也好。”李兰珠双眼直直地看向窗外,不知在望着何处,“毕竟这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呐。”


    她脸上神情淡淡,无悲无喜,仿佛忽然间超出尘世的羁绊。


    “你可曾怪哀家,把你拉入这火炕?”


    “不怪。”沈玥原本一直缩着身子,这时却抬起头来,“这是我做出的决定,自然愿意承担结果。”


    “哈哈哈哈哈!哀家有些糊涂,不知道你究竟是胆小还是胆大了。”李兰珠捂着脸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夹杂着几分苦涩,“你这副样子,倒是让哀家想起了一位故人。”


    李兰珠起身,绕过金丝朱雀屏风,从梳妆台的桌面上拿过一个匣子。


    “当年与哀家同时入宫的那些个姐妹,只有哀家活到了如今。每每念起她们,我便拿出这盒子里的首饰瞧上一瞧。”


    李兰珠当着沈玥的面,将里头的珠宝首饰一个接一个拿了出来。她缓缓开口,语调没什么起伏,说出来的话却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