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 31 章

作品:《北地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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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门关直通西域。


    曲门关到草原则需要绕路,从曲门关绕路到海那赫部,至少要多走半个月的路程。


    这实在不算一个好主意。


    小黑爬上马车,在车壁上嗅来嗅去,最终停在桌子上的小匣子前,那里面放着朝格送的糕点,也不知道他从哪弄的。


    小黑用鼻子拱了拱匣子,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沈闻君,十分可怜。


    对视片刻,沈闻君把匣子打开,任它把匣子里的糕饼吃了个干净,连饼屑都没留下。


    ……好可爱。


    沈闻君面无表情摸了摸狗头。


    “笃笃笃。”


    苦云旗用拐杖敲着车壁:“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沈闻君手下动作不停:“听了。”


    小黑舒服地翻开了肚皮,在车上打滚,尾巴把车敲得震天响,这么大的一条狗撒起娇来也很要命。


    小黑在空中刨爪子,爪底不知道沾了什么泥土,四爪黢黑。


    沈闻君的手一顿,慢慢收回袖子里:“嗯……你方才说什么?”


    苦云旗:“……”


    他只好又说一遍:“我方才说,我已经派人调查过,质水关外有沙盗候着,专门等我们过去。所以我要让商队掉头,往西借道曲门关,绕过他们。”


    “这我知道。”


    沈闻君终于想起正事来:“不过我听说,曲门关外才是沙盗的老巢。”


    “沙盗倾巢而出,老巢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有道理,也是真的敢冒险,不怕沙盗在老巢留主力。不过,这么笃定沙盗重视这次行动,会全部出击……这是不是就代表,苦云旗已经承认自己是出使草原的使臣了?


    沈闻君和苦云旗对视。


    老头一如既往地高深莫测,眼里探不出任何情绪:“你还记不记得之前答应过我的?”


    帮忙护卫商队,尤其要保护好公仪。


    沈闻君当然记得,“我已遵守过承诺了。”


    先前在骆府,骆老三挟持公仪,她已冒死相救,还受了重伤,并未违背承诺。


    “哈哈。”苦云旗干笑两声,地捋胡子:“是这样,是这样。不过曲门关虽是一条相对安全的路,但也危险重重,你……”


    拿捏住人的软肋,三番两次让人代为涉险,绕是厚脸皮的老头子也有些不好意思。


    沈闻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掀开车帘看向外面,公仪在帮商队搬行李,高高的一摞书一直堆到额头,连路都看不清楚,两条细长的胳膊也打着颤。


    显然是搬不动,却仍要逞强。


    收回视线,沈闻君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苦云旗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纸条,推过去。


    ——听从苦兄吩咐,护卫左右。


    这是沈渡君的字迹。


    翻来纸条,背面还有瀚海府独有的纹章,不可能是伪造。


    她说呢,先前给沈渡君传那么多信,他都不回,原来在这等着。


    “大都护之命,不敢不从。”


    沈闻君整衣起身,肃然半跪行礼。


    苦云旗连忙扶起她:“公仪的安危就仰仗安平郡主了。”


    瀚海府沈氏一脉,曾在抵御外族入侵的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尤其是沈渡君的父辈一代全部战死,只留下寥寥无几的子女。


    苦云旗依稀记得。


    沈渡君虽然被外人称为大郎君,在十年前实则排行第五,其妹沈闻君排行第六。


    前四位沈郎君,也都战死了,只留下他们两个。


    本应是受万千宠爱的郡主,却被人当做挡箭牌保护另一个人,换作寻常人,早就生出怨怼,她却没有丝毫怨言,也没有任何疑问。


    看到命令,毫不迟疑遵从。


    不愧是世代忠良的沈家。


    苦云旗刚想赞叹一句,只听沈闻君冷不丁问道:“夜明珠在哪?”


    “夜明珠在——”


    苦云旗猛然闭嘴。


    ……他收回刚才赞叹她的话。


    沈闻君笑了笑,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开个玩笑,瞧你吓的。”


    这玩笑可真够惊悚的。


    苦云旗才放松下来,刚要接过水杯,又听一句:“你给小黑配的呕吐药,吐出了什么东西?”


    苦云旗:“……”


    他幽怨地看着沈闻君。


    沈闻君将杯子塞到他手里:“好,我不问了。”


    这杯茶犹豫几次还是没能喝下去,苦云旗带着一身冷汗下马车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丫头看着文静,实则古灵精怪,尤其笑的时候,绝对没有好事。


    而且这脑子也太灵光了些,什么事都能让她猜出来。


    还是离她远一点吧。


    在他身后,沈闻君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难怪神通广大的骆老三找不到夜明珠藏在什么地方。


    原来在小黑的肚子里。


    沈闻君躺回软垫上,手掌接触之处一片柔软,她低头看了看,马车铺上了羊皮,羊皮下还有薄薄的锦缎,难怪这么软。


    方才跪下去的时候,没有任何不舒服,就连平日里坐在马车里,也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因为温度揣摩得与车外的天气相得益彰,晚上不会冷,白天不会热。


    这就是织女镇的妇人们说的“知冷知热”?


    她正这么想着,车窗口又传来一个放轻了的声音:“娘子,你睡着了吗?”


    沈闻君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真的睡了?”


    她听到窗外人自言自语,随后车帘被掀开一个小角,那人伸手进来,摸索到小桌,松手放了什么东西。


    沈闻君盯着他的手臂。


    因为袖子被窗户拦住,他的手臂露了出来,上面有贯穿小臂的一道长疤,像是被刀割的,看着过了很多年月。


    至少在他小的时候就有了。


    那只手慢慢抽回去,车帘落下,沈闻君看向小桌上,那是一束生长在草原上的格桑花。


    .


    朝格发现一件令人惊喜的事情。


    六娘允他进入马车了!


    这是不是说明,六娘在逐渐接受他?!


    他将这个发现告诉乌金,后者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少主给沈六娘送水的时候,她没有把东西丢出去。


    乌金摇摇头:“少主,属下觉得这可能是一种错觉,您以往偷偷送东西的时候,沈姑娘也没扔出去,可能送的太多,她懒得理你。”


    这个分析真是扎心且很有道理。


    “不对。”


    朝格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对,这一次我是当面送去的,而且送的是水囊而非干粮。”


    “这两者有何区别吗?”


    “区别大了。干粮扔着不顺手,而水囊这东西扔得极其顺手,她却没有这么做,就已经很能说明了!”


    朝格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