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作品:《北地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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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门时没有注意,拿的竟是这把伞。


    沈闻君有些羞恼:“谁跟你心有灵犀?”


    沈闻君扬起手,握着那把蓝孔雀伞的手顿了顿,才将其丢在朝格怀里:“草原人的品味可真令人担忧。”


    中原人要么在伞面上绘梅花、兰花各色鲜花,或是竹子等寓意风雅的事物,少有人在上面绘孔雀的,怎么看都太奇怪了些。


    原来是草原人绘制的。


    这就不奇怪了,哪怕他在上面描一头灰狼她都不觉得奇怪。


    朝格看着她桃红色的眼尾。


    那是他在城里逛了一日才挑到的胭脂,特意让乌金缠斗了程鱼一盏茶的时间,才能偷偷潜入进去,放在她的妆匣里。


    六娘向来不记得自己的妆匣里装的什么东西,都是随手拿起来,像完成任务一般上妆,了事。


    她不会发现妆匣里多了什么,即使发现,也分不清楚哪一盒、哪一色胭脂是他放的。


    但她会拿一眼喜欢的胭脂涂抹。


    “是是是。”朝格应她:“六娘的品味上上好。”


    朝格欢乐地摇头晃脑。


    不知道他在傻乐什么,耳朵上一弯月亮似的银耳饰挂着细小的铃铛,和发辫上垂下来的银链子撞在一起,叮呤作响。


    沈闻君忽然有些手痒,很想揪他的小辫子。


    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她神色不善地看着他:“你又跟着我做什么?”


    是的,几乎是她一出门,他必跟随,今天沈闻君出门特意走了偏僻的小路,没想到还是被他追了上来。


    “娘子冤枉我了,我可没有跟着你,是骆怀英找我有事相商。”


    朝格指了指门口,狱卒正热情地看着这边:“海兄弟,什么时候进去?”


    趁她进去的这段时间,他已然和狱卒处成了新兄弟。


    狡猾的草原人!


    想起方才讨论,沈闻君不由警惕:“骆怀英找你能有什么事?”


    朝格摊手无奈说:“这我就不知道了,进去听了才知道,不过骆怀英既然分开邀约我们,一定是有事不方便和旁人讲。娘子要实在好奇,不妨在这里等一等我,毕竟——”


    朝格拖长了调子,笑说:“毕竟我们是夫妻,不算是旁人。”


    沈闻君面无表情抽出软剑。


    “哎哎哎,娘子我错了还不行嘛!”


    只是那语气和神态,怎么看都不像是真心认错的模样。


    狱卒不由背过身去,捂住了耳朵。


    光天化日的,真拿这对打情骂俏的少年夫妻没办法。


    .


    听到脚步声时,骆怀英抬头看清来人,吓了一跳。


    他犹豫出声:“你……被人劫道了?”


    朝格不在意拨弄了一下被划成布条的袖子,一脸无奈的幸福:“哎,我家娘子就是喜欢跟我闹着玩。”


    骆怀英:“……”


    他有些酸溜溜地指着那把蓝孔雀的伞道:“这般玩闹都没弄坏伞,可见你家娘子更爱那把伞。”


    骆怀英说的委婉——


    你还不如一把伞。


    岂料朝格一看那把伞,像是明白了什么,笑得更开心了,支着下巴把玩那把伞,道:“你不懂。”


    骆怀英想起往事来。


    他好像也对阿依古丽说过这么一句话。


    那时,她或许又从哪个下人的口中,听说自己喜欢作画,于是寻找了仕女图册送给他。


    面对小心翼翼渴望亲近的阿依古丽,他一句话推远了她:“你不懂。”


    自作孽,不可活。


    “我有一件事拜托你。”


    骆怀英站起来,郑重地向朝格施了一礼。


    .


    脚边的石子被碾碎,在地上蹭出一道污迹,沈闻君用鞋尖擦了擦,反倒在鞋子上蹭了一脚泥。


    鞋面那朵盛开的牡丹花上,沾上黄色的湿泥,显得有些可怜。


    啧,麻烦。


    沈闻君皱起眉头,这可是新鞋。


    她从袖子里拿了帕子,正要弯腰去擦,半空中突然探出一只手,将那帕子拿过去。


    蓝色的孔雀向后移去,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


    朝格半蹲着,撩起如云的裙摆,扬脸说道:“这等小事何须娘子弯腰,我来。”


    又皮痒了是吧?


    沈闻君想斥他,却又为难鞋上的脏污,她懒得动手,若有旁人代劳,就算这人有些讨打……


    也可忍一忍。


    朝格反手就把帕子揣进了衣襟,用自己的衣袖擦去牡丹上的黄泥,擦不干净的地方,只好上手一点点地抠。


    沈闻君动了动脚趾……有些痒。


    低头只看到他的发顶,发尾如海浪一般,微微打着卷。


    沈闻君有些不耐烦:“好是没好?”


    “好了。”


    朝格站了起来,耳畔的银铃一阵颤响,脸还有些红。


    沈闻君:“……你脸红什么?”


    朝格撇过脸去,不让她看自己的脸,面无表情道:“没什么。”


    ……耳根也红了。


    还记得在织女镇时,他也是这样,动不动就脸红,看她挽袖洗衣,看她握帕子擦颈,看她高高地挽起发尾……


    想起他装纯良书生的那些时候,把自己当做傻子一样团团转。


    沈闻君转头就走。


    “娘子,娘子!”


    他在后面跳脱地嚷嚷。


    烦人的银铃声逐渐逼近,蓝孔雀在她的头顶游移,不让雨丝落在她身上。


    “娘子,你方才不是想知道骆怀英与我说了什么吗?”


    “我一点也不想听!”


    “那你为何在外面等我?”


    “……”


    沈闻君走得更快了。


    烦人的草原人!


    这天晚上,雨下得更大了些。


    沈闻君觉得热,翻腾了半夜才睡下,迷迷糊糊之中,恍然看到了一把描绘有蓝孔雀的伞。


    脚下半跪着那个草原人。


    可能因为在梦里,她看他没那么讨厌,反而觉得他眉目俊秀,高大的身躯蹲下去,仰脸看她时甚至有些乖巧。


    空气有些湿润,沈闻君感觉腿有些冷。


    鞋上的泥擦干净后,他却不放手,沈闻君挣了挣,没挣动,她问他:“你做什么?”


    朝格扬脸笑道:“娘子,你想不想看花?”


    “什么花?昙花?”沈闻君蹙眉:“不是被那个小童拿石头砸碎了么?何况现在是白天,也不是昙花开的时候。”


    “这不是问题,你只说想不想看?”他的手一路游移至脚腕,手心和空气一样湿润,眼中像是装了星星,就那么看着她。


    沈闻君被他看得有些忐忑,却还是微微点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