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大修(建议重看

作品:《太子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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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城的时候,天色已经由黑转亮。


    马车穿过外城,驶入内城的时候,一家客栈的上方,有人推开了窗户。


    旁边一样传来动静,谢霓虹探出身体去看,道:“那狗太子把阿桑带回来了。”


    “我的身份不便暴露,先让陈长风传信,见了面再说。”


    ……


    太子府,庞琦一如既往地等在门前,车驾渐近,他还未出声,便闻楼招子轻轻嘘了一声。


    稍倾,车门被轻轻推开,太子动作轻柔的抱着温别桑走了下来。


    少年在他怀里睡的正熟,身上还裹着温暖的大氅,明显是担心一出马车被冷气凉着。


    目送太子和未来太子妃一起走向寝殿,庞琦没忍住:“齐侍卫,这两人是……”


    “不知道。”


    楼招子问的更加透彻:“公子知道殿下的心思么?”


    “这都司马昭之心了吧。”


    “路人皆知,当事人不见得知。”


    庞琦想到温别桑的性格,道:“看来此路还有很远。”


    “不见得。”


    齐松疑惑:“道长何意?”


    “公子对此一无所知,只能表示,殿下如今,还没上道呢。”


    温别桑被放在床上的时候稍微动了动,眼眸迷离,听承昀轻声说了句:“没事,你继续睡。”


    放下心来,再次陷入沉眠。


    一直睡到了巳时,还是因为肚子饿了。


    刚睁开眼睛,床帏便被太子拉开,“醒了,吃点东西,带你去面圣。”


    温别桑没问为什么,起床洗去一身风尘,填饱肚子,走过来在他的帮忙下穿上衣服。


    衣服是淡金色,不似太子袍那样华贵雍容,却有几分独特的矜贵与秀雅。


    温别桑凝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和承昀,“为何跟你的颜色和形制差不多?”


    承昀的手正停留在他的腰上,唇角微扬:“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样穿着去见你父皇,不会被打吗?”


    “打也落不到你身上。”


    马车上,温别桑认认真真地装好了小弩,还把袖箭给套在了手臂上。


    如此这般,还是不太安心:“你父皇当真不


    会将我捉去杀了?”


    “有孤在,没人敢动你。”


    “也是。”温别桑道:“自入盛京以来,也就你欺负我最多。”


    “……”


    耳畔只余马车辘辘之声。


    皇宫大内,即便是承昀的车驾也不得擅自驶入。


    两人在宫门口下车。


    承昀问他:“怕不怕?”


    温别桑当即看他:“你父皇在宫中埋了杀招?!”


    “有母后在,他怎么敢。”


    从承昀口中,温别桑已经发现,皇后只怕不光是后宫之主那么简单。


    连当今的天子都要忌惮她三分。


    “那有什么好怕的。”


    宫门之内,是一条可以容得下十辆马车同时进行的宽道,越过宫墙,能够看到远处大殿的飞檐,美轮美奂。


    承昀提着装着火神箭的长箱,指导温别桑停在殿外:“若有人胆敢欺负你,便只管杀了,出了事我来担着。”


    齐松此刻在宫外等着,他这是担心温别桑独留殿外会出事。


    温别桑点头,他本来也是要这样做的。


    “若是我应付不来,便大喊你的名号。”他看向承昀:“你耳朵好使吗?”


    “放心,好使得很。”


    承昀登上白玉阶,在上方又看了他一眼。


    温别桑却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别处,环顾四周的模样,有些戒备,有些好奇。


    此刻,殿内正进行到百官最期待的环节:“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人纷纷撩袍,山呼:“陛下……”


    “且慢。”


    一句亘古未改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尚未出声,一道声音忽然传来。


    楚王眉梢微动,下意识和周苍术对视了一眼。


    宫承昀来了……


    看来好戏要开场了。


    百官回首,只见太子金袍未改,冠服端严,肩挎一条三尺多长的木盒,自冬日明亮的光线中跨过江山殿小腿高的门槛。


    穿行百官之间,缓缓行来之时,众人才发现他后方还跟着……


    一个被两人抬着的担架。


    龙坐上的永昌帝也发觉了什么,眉头微皱,威严道:“别人都要下朝了,你还过来做什么?”


    “儿臣


    披星戴月,凌晨才到盛京,简单梳洗之后,便即刻来见父皇了。”


    担架被放在地上,架子上的人正用手臂挡着脸,但所有人还是从他身上的银甲认出了对方。


    楚王惊呼:“何统领!你这是怎么了?”


    他这是在提醒天子,承昀竟然打伤了护龙卫。


    永昌果然脸色微变,道:“何继春?!”


    实在躺不下去,何继春颇有些丢人地放下挡脸的手臂,在何远洲的帮扶下,挣扎着从担架上起身,不慎牵动内伤,唇边又溢出缕缕鲜血。


    他跪在地上,道:“卑职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永昌立刻看向承昀,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承昀道:“昨日雷火营正在试练新火器,何统领忽然策马而入,不慎正好,冲撞在了火神箭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睁着眼睛说瞎话,永昌面沉如水:“宫晟,你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连朕的护龙卫都敢伤!”


    “陛下不必动怒。”承昀指了指何继春,道:“不出意外,何统领极有可能是第一个从火神箭下活下来的人,陛下就不想知道雷火营新铸火器的威力?”


    “朕只想知道你的胆子还有多大!”


    承昀面色如霜地扯了扯唇,弯腰将木盒放在地上。


    百官朝前迈步,探头,盒子打开,一把长弓出现在眼前,众人蓦地朝后退去。


    永昌更是脸色大变,站起身指着承昀:“你想做什么?!”


    在他身畔,刘公公竭力抑制住了喊人护驾的冲动。


    这老东西还知道他心怀不满。


    察觉出他的慌乱,承昀目光略过一抹讥讽。


    楚王屏息,尽管他觉得承昀应当不敢嚣张至此,但有皇后罩着,谁又能知道他会胡闹到什么地步。


    不过,太子和陛下闹的越僵,于他越是有利。


    承昀一手拿弓,一手拿箭,向四周展示道:“这便是不慎伤了何统领的火神箭,比亓国的火神炮射速更快,射程更远,冲力更大……”


    话音未落,周围已经响起谩笑。


    “火神炮可是亓国太叔问道所制,高逾十尺,投掷范围有近八百尺,落地之时能伤几十人的性命,是大面积杀伤性武器……此弓,如此巧物……”


    话没说完,已经有人笑了起来。


    “这般袖珍之物,也好与火神炮相提并论?”


    “太叔世家时代钻研雷火,太叔问道在雷火术的造诣无人能及,更凭火神炮获得了炽烈王的头衔,太叔家的后人至今都超越不了,凭雷火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火器师?”


    “这真是闹了笑话……”


    “可莫要出去乱传。”


    ……


    发声的都是楚王和周苍术门下,承昀不紧不慢地环视四周,道:“能在此处参与议事,至少是四品上的官员,诸位吃着我大梁的饭,怎么反倒是叫起亓国的威风来了?”


    殿内一时静了几息,方才说话的人纷纷面色赤红。


    其中一个白发长须的老者微微颌首,看着承昀的眼神隐隐带着几分审视,还有吝啬的赞许。


    周苍术在此时闭了一下眼睛。


    当即有一名官员道:“殿下说笑了,只是那火神炮威力巨大,体积也确实不小小,您手中这一弓一箭,看上去,像是习过射艺的人都能驾驭。”


    “此话不错。”承昀看向对方,道:“郝大人,应当也学过君子六艺?”


    “自然学过。”这这位官员毫不犹豫,道:“生在大梁,何人不学六艺?”


    “那咱们现在去校场,您亲手试试此弓?”


    官员一愣,周相暗示的意思可不是让太子在此刻出风头。


    周苍术很轻的从鼻间吁出一口气,马上又有人道:“太子殿下醉心火器人尽皆知,只是听闻这位雷火营新任的火器师……似乎名声不太好?”


    “管他名声好不好。”这一次,不等承昀开口,武官里面一个忍不住了:“究竟是何等火器,竟敢与火神炮齐名?咱们不妨去校场走一趟!”


    殿外,温别桑转动眼眸,像是在看着什么稀罕物品似的打量着周围的宫殿,偶尔看到什么有趣的,便直直盯上一阵。


    前方玉栏横叠处,忽然行来一把九凤黄缎曲柄伞。


    伞下是六人抬的行宫銮驾,随行数名女官与婢女。


    殿内。


    武官的话正中承昀的下怀,却令周苍术和楚王同时皱眉。


    楚王不说,周苍术是很清楚温别桑的火术天赋的,若是真去了校场,岂不是叫他出尽风头?


    他手指轻轻敲击手中的玉牌,马上又有官员道:“敢问殿下,雷火营的新任火器师是什么名号?”


    承昀眉梢微扬,带着些许自傲:“温别桑。”


    “温别桑……”马上有官员笑道:“不就是传遍坊间的那个男妾?”


    “一个男妾做出来的东西,也值得我满朝才子共赴校场?”


    “实在是笑话。”


    承昀目光阴郁,缓缓划过几个说话的人,那几个官员立刻转过脸去。


    此刻龙椅上也豁然传出声音:“他们说的可是实情?”


    “不是。”承昀道:“雷火营新任火器师,少年之身,惊世之才,火神箭之威,我营将士均有目共睹。”


    “你是说,此人与你没有关系?”


    “暂时没有。”


    永昌神色含怒,道:“既如此,朕给你赐婚的圣旨,你可曾见了?”


    话题转的太快,承昀已然明白,所有人都在这里等着呢。


    他与永昌对视几息,忽然又笑了一声,神色之间浮出几分戾气与野性,抬手举起一张黄帛:“陛下说的,可是此物?”


    “既然你和温别桑没有牵扯……”


    话音未落,承昀忽然将圣旨扔上空中,掌心翻转,劲气凝聚。


    所有人睁大眼睛去看。


    黄帛在空中展开,上方隐隐现出大梁皇帝的玉玺纹章,还有永昌亲自所盖的私章。


    天子之命,君父之威。


    “刺啦!”“哗!”


    广袖抬起,重重一挥。


    黄帛在空中撕裂,卷轴亦断成几截,随着承昀垂下袖口,在空中飘成碎片。


    玉阶之畔,銮驾被轻轻放下,从里面伸出一只素白的手,那只手虎口处带着厚厚的茧子,手指修长,看上去分外有力。


    女官伸手接住,从銮驾上扶出了一个人。


    赤金飞凤锦袍浆洗的分外挺括,已过四十的皇后玉面红唇,凤眸清明藏锋,即便在笑,也带着隐隐威压。


    温别桑望着那张明媚大气的容颜。


    ——“吾乃安定司掌司,手持御赐惊涛杖,上监诸侯下察百官,御敌于外锄奸于内,周苍术,你给我棍下留人!这间客理应交由安定司来审理!!”


    ——“你怎敢,不经提审


    ,就擅自将人打杀……”


    ——“即便他父母有罪,稚子何辜?周苍术,你已赔上儿子的性命,这孙子,你也不要了吗?!”


    ——“我虽答应你母亲保你一命,可接下来的日子,还是要你自己走……你想要这个吗?”


    温别桑的手,不自觉地抚向腰间核桃,忽然俯身,双膝落地。


    膝前泪珠跌的粉碎。


    “多年未见,再遇还是这般爱哭。”


    一双手将他扶了起来,温别桑垂着睫毛,脸庞被一只手轻轻抚过,揩去泪珠:“好了,不哭了……嗯?”


    温别桑颤着睫毛,轻轻点头。


    皇后笑了两声,目光在他脸上来回停留,眸中带着几分慈爱与满意。


    “青鸢。”


    “臣在。”


    “你在此守着。”


    “是。”


    ……


    殿内只有黄帛布片纷纷扬扬的悉索声。


    楚王勉强克制地吸了口气,但没敢吸满,肺部隐隐传来窒息之感。


    承昀太子,果真不负众望。


    有好几息的时间里,全场鸦雀无声,永昌似乎也被震到,竟然只是怔怔看着,没有出声。


    直到承昀重新拿起弓箭,平静道:“现在,可以去校场了吗?”


    “宫晟——!”


    永昌蓦地从龙椅上起身,手指发抖地指着他:“你,你竟敢毁坏圣旨!你,你真是,胆大包天!”


    “看来父皇并不想去校场。”


    承昀举起长弓,搭上配箭。


    永昌猛地双膝一软,一下子跌坐在龙椅上,与此同时,刘公公也尖锐地喊了起来:“护驾,护驾!!!”


    铿锵之声响彻大殿,银甲护龙卫很快从两侧龙门涌入,拔出刀刃护在永昌面前。


    何继春下意识想要起身,又哇地突出一口鲜血。


    楚王眼眸微动,猛地神色慌乱地冲上前去,护在天子面前,对着承昀道:“宫承昀,你是不是疯了?为了一个男妾,你要弑君杀父吗?!”


    永昌在后面抖个不停,脸色煞白如霜。


    承昀一言不发,白玉韘勾住弓弦,长弓发出嘎嘎的绷紧声音。


    楚王脸上汗水疯涌,张开的双臂逐渐有些犹疑,嗓音都变了调子:“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