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匿名的好友

作品:《非要狂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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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徐邀星下意识重复道,“我男朋友……?”


    只吐出了几个字,她就被祁止言那极其深邃、而且意味不明的目光给烫到了。


    不是,


    等等。


    她的大脑有点宕机,现在还在反应他刚刚一连串吐出来的话。


    ——“看起来不认识我了。”


    ——“徐邀星。”


    ——“一个人来的。”


    ——“你男朋友呢?”


    一句比一句让人迷惑。


    不是徐邀星厚脸皮。


    凭良心讲。她高中时期,跟现在,完全就是两个人。就连她亲妈,偶尔都会感慨一句,这才叫女大十八变;这种情况下,就别提那些五六年没见过一面的高中同学了。


    祁止言怎么能,


    一下子认出她来。


    或者换个说法。


    祁止言,居然还,


    记得她?


    甚至还知道,


    她谈了个男朋友……?


    “嗯。”


    男人声音不低不高,


    “你‘男朋友’,然后呢?”


    刚刚渐歇的雨势再次变大,颗颗水珠噼噼啪啪地砸在地上,潮湿腥气的味道萦绕在两人之间,冲散了那阵浅淡如风的香薰味。


    久久得不到徐邀星的回复,高挑的男人上前一步,将那把质地极佳的黑伞朝着她的方向倾斜。


    路灯昏黄的光晕透过伞檐照在他的瞳孔上,晕出染墨似的颜色。


    这么多年来,他倒是没什么变化。


    好像只是又高了些,又成熟了些。


    “徐邀星。”


    祁止言再一次,


    咬字清晰,念她的名字。


    嗡。


    世界沉寂了一秒。


    徐邀星的大脑,


    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今天……”她骤然回神,匆忙地将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不好意思!”


    祁止言骤然抬起眸。


    路灯的光微微晃了下,往下晕染到他苍白脸颊上的那颗小痣。


    然而。


    狂风骤雨里,浓黑发丝微潮的女人微微弯了下腰,露出一段纤细修长的素白色脖颈,表情有些歉意又有些无奈,出口的话十分抱歉,又十分温柔:


    “我到了,刚在停车,稍微耽误了几分钟。嗯……不好意思,马上来。”


    “知道啦,宝宝。”


    “……”


    暴雨中的通话持续不了多久。


    可是。


    她说话时的这区区十几秒钟,好像很短暂,却又好像很漫长。


    等徐邀星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已经猝不及防地被人塞了一把沉甸甸的大伞。


    她懵然抬头,却只看到祁止言转身的一个背影。


    “拿着吧。”


    看不清表情,只能听到男人此刻的语调,有些勉力地维持平静,


    “不是还下着雨么。”


    他身上的这身高定沾水必废,徐邀星的心咯噔一跳,忘了自己还在打电话,下意识地上前两步,想踮脚将伞塞回去。


    她往前,祁止言未曾想到她过来,下意识后退躲避。


    伞柄于是旋转一圈,溅起一圈水花的同时,被两人的手握在中间。


    一高一低。


    两人俱是一怔。


    徐邀星尤其。


    因为,她冰凉的指尖碰到男人滚烫手腕的时候,


    男人便像是触电一般攥紧了拳,手迅速往上滑,几乎要碰到伞骨。


    不知道为什么,


    简直就好像她身上有什么魔咒,


    他不能触碰她一样。


    “还是你拿着吧,”


    徐邀星终于完整地说出一段话:“我用不着啦,马上就能换衣服,谢谢你啊。”


    她想了想,添了一句:


    “……祁止言。”


    -


    酒店的休息室内,换好礼裙的徐邀星整理好了着装,放下了吹风机。


    “宝宝。”


    “柴柴。”


    “柴月!”


    柴月终于回神:“哎,在呢!”


    徐邀星缓缓挪了一下目光,盯着目不转睛的她,以及她手里那把湿淋淋的黑伞:


    “你是准备,让这把伞当你的男嘉宾吗?”


    柴月“砰”一下将伞丢到了桌上,跟徐邀星的T恤一块:


    “不是啦!”


    “我只是听了你的话真的很好奇,祁止言怎么一下子认得出你的?然后他就这么把伞塞给你走人了?”


    柴月越说越兴奋:“他这是闹哪出啊,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听圈里的朋友说过,他对哪个女生怜香惜玉过一点点……”


    吹干的长发松松散散地搭在线条姣好的锁骨上,又被一只素白的手撩开,徐邀星彻底站直身子:


    “他说,他看到了我们高中同学的朋友圈。”


    前段时间,那同学路过徐邀星的刺青屋,刚好看到杨文彬接她。


    都多少年没见了,那人在异乡偶遇旧友,直接发了几张合照上去。


    “大概因为这样,他才认出我,顺便帮了我一把吧。”


    柴月搂了一把徐邀星的腰,带着她推开了休息室的大门,啧了一声:


    “可我总感觉不止这样,以前也不是没有他的同学要套近乎啊,但他根本不搭理的。你肯定是特殊的!”


    两人从休息室绕出来,走过旋转楼梯,进了大厅。


    霎时,水晶吊灯洒下的满地灿金映入眼帘;长桌都是西式餐点布置,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老烛台燃着盈盈微光,在鲜花锦簇里兀自闪烁着。


    主办方得知祁止言回国后,竟然愿意结识他们,简直打足了鸡血。


    眼前的晚宴,倒不像是个小小的庆祝酒会,反而像是什么高手云集的“峰会”了。


    毕竟是“祁少爷”。


    徐邀星收回思绪,摇了摇头:


    “不可能。”


    柴月从侍应生手里端了两杯香槟,分了一杯到徐邀星的手上。


    “为什么这么说?”


    “都这么多年不见了。”


    徐邀星沉默一瞬,


    “他高二转学走……高三的时候,我就把他给删了。”


    她的少女时代晦暗无光,因为肥胖和顽固被霸凌。近乎创伤后的应激障碍,让她删除了所有通讯录里的男性。


    “而且,高中时候的我,你也是知道的,”徐邀星顿了半晌才开口,自嘲般地笑了一下,“那个时候的我,能让人觉得多特殊?”


    “也不能这么说吧,”柴月皱眉,“那时候怎么了?不也就是稍微胖了点吗。我觉得挺好的。”


    “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那么多年不见,他突然一下子对你示好。鬼知道他是不是看到你现在这么漂亮动了什么歪心思,他那种家世的大少爷,混那种圈子,不知道是不是多脏呢——咦惹!”


    她起鸡皮疙瘩一般哆嗦了一下。


    徐邀星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回去了。


    “哎,别管他了,”柴月突然想起正经事,脸色严肃,“你不是跟我说,杨文彬有事情瞒着你吗?到底是什么事情。”


    说到这个,


    徐邀星的头又开始疼了。


    如果说跟祁止言有关的事还能算是怅然,那么跟杨文彬的事,便只能说是无语。


    她顿了顿,只是刚打算从“格式化”的微信朋友圈开始说起,就忽然被一个路过的女侍应生给碰了一下。


    “啊!”


    香槟杯歪歪扭扭地从托盘上滚了下去,所幸地上都有地毯,摔下去没碎,消了音。


    徐邀星反应挺快的,带着柴月避让及时,没被碰到。只是这里的动静不小,周围一帮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


    她冲着连连道歉的侍应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对小姑娘说了几声没事,然后退避开——


    在扭头的瞬间,她的目光落在了某个地方,狠狠一怔。


    四处溅散的香槟散发着有些刺鼻的味道,她的脚踝上也都是,冰凉的触感,好像被一只水鬼紧紧攥住,下一秒就会将她拖进窒息的深渊。


    心脏在一瞬间被捏紧了,高高地扬起又摔下。


    “……哎呀,真没事,你下次小心就行了,”


    柴月正安慰着那小侍应生,骤然被徐邀星捏紧了手腕,痛得“嘶”了一声,不解地扭头,


    “邀星,你怎么……”


    “别动。”


    徐邀星的声音很低,将脸侧过来,躲避着众人的目光。


    她头好痛。身子好冷。


    淋了雨,浑身泛着冰冷的潮意,明明是大夏天,却整个人都要哆嗦起来,都唇釉都遮不掉嘴唇的苍白。


    柴月僵住:“这,这是怎么了?”


    经理匆忙过来收拾残局,众人很快便忘掉这个意外的小插曲,只有徐邀星和柴月两人还没动,片刻之后才转了身。


    徐邀星什么话也没说,冷静地从手包里拿出手机,对着刚刚躲避的方向点开了录制键。


    柴月眨了眨眼。


    她顺着摄像头的方向望了过去——


    “我操!!!”


    就那么一眼,她的心彻彻底底地沉了下去。


    熟悉的,刚刚还被提到的,应该在公司加班的男人。


    此刻,出现在了宴会上。


    言笑晏晏,还搂着一个模样比他大一二十岁的女人,模样谄媚而又恭敬。


    两人看上去十分亲密。


    杨文彬在干什么。


    不言而喻。


    柴月的眼睛通红,额头青筋绷起,咬牙切齿道:


    “他居然……他怎么不去死啊!!!”


    连她一个局外人都气成了这样,她都不敢想徐邀星现在有多难过伤心!


    柴月深呼吸两口气偏头,却发现徐邀星握着手机,脸色意外地平静。


    柴月一怔。


    徐邀星好像,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


    因为她总是会预设最坏的场面,


    所以,即使事情发生了,


    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难受。


    在视频之中,


    男人搂着那位讨好的对象,带着她走到两人东南方向的沙发上坐下。


    他们隔得挺远的,听不清在说什么,只能看到男人笑着凑过去,借着灯光和衣服的掩盖,谄媚地捧起女人的手背亲了一下。


    那女人于是笑了。两人又低声交谈一会,片刻之后,她去了洗手间。


    沙发上剩了两个人,一个杨文彬,一个他另外的同事。


    他们手上拿了酒,快意似的喝着。


    脸色苍白的徐邀星,默默地拍摄着这一切,


    看到这里的时候,按了暂停键。


    其实徐邀星跟杨文彬在一块,也才一个多月而已。


    但杨文彬追她,追了小半年。


    徐邀星母胎单身到大学毕业,身边的舍友们都谈过好几段了,她依旧没任何迹象,旁人问她,她也只是笑着说“恐男”。


    她拒绝了不知多少男生的追求。


    其中不乏有钱的,有颜的,两个都有的。


    只有这个杨文彬,算是例外。


    他什么都没有,却算是入了徐邀星的青眼。


    个中渊源其实并不复杂。


    徐邀星恐男,因为高中被一群男生抱团霸凌过。


    她以为,杨文彬,是那次事里,唯一一个,不但没有霸凌还帮助过她的男生。


    所以,她觉得,


    杨文彬是不同的。


    在杨文彬追求她时,


    她鼓起勇气,觉得自己可以战胜从前的一切。


    事实证明。


    她错了。


    她一败涂地。


    柴月恨得发慌:


    “邀星。你站着别动,我去扇他两巴掌,我,我现在就去。老娘今天不把他牙扇掉就不姓柴,我……”


    “宝宝。”


    徐邀星拽住她的袖子,面如金纸,单薄瘦削的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


    “我们走吧。”


    她已经有证据了,可以直接发给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