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潮湿

作品:《潮湿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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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奥喃喃自语,但金春还是听到了。


    她手中调酒动作慢下来,那句“心疼”的话令她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时隔多年后跑来说这种话,他又怎么能坦荡自然地说出来?


    一定是骗人的,他在学校时就用这张脸巧言令色地“骗”了她,让她产生误会,现在她长大了,清醒了,即便是喜欢他,她也不会再对他有任何别的想法,更不会因此产生感情。


    想通后,金春很快恢复神色,对趴在那里沉睡的齐奥置之不理,直到凌晨两点,她下班要离开酒吧时,发现齐奥还趴在原位置上,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他真的醉了?


    酒吧里还有零星未归家的人员,低沉怀旧的音乐响彻耳边,金春背着包,站在不远处打定主意,默默劝自己,他是个成年男性,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刚准备要走,发觉今晚那个闹事的男人刚从卫生间折返而来,看到金春时,瞪了她两眼。


    她心烦意乱,走出两步又回来,站在齐奥面前,单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


    “齐奥,醒醒,走了。”


    她想,要是真遇上那胖男人又闹脾气,她一个人也没法应对,只好拉上齐奥了。


    齐奥还在做梦,他梦见自己睡在一根圆形浮木上,周身是漆黑无垠的海面,忽然一个猛浪袭来,身子一惊,他被吓醒了。


    “怎么了?”齐奥嗡声问道,又看了一周,看到金春正站在他面前。


    “不回家吗?”金春指了指屋外,又看看他,难道他要在这里坐一晚上?


    “哦。”


    齐奥起身,揉揉剧痛的脑袋,他脚底一乱,踢上了坚硬的圆凳脚,想喊疼,抬眼看到金春已快步走出酒吧,叫喊声哑在口中,他跟着金春出了门。


    酒吧外已是寂静深夜,嘈杂音量瞬间消失,夜晚里空气又清又香,齐奥深呼吸想清醒一会,看到金春要走身影,他喊了一声小春。


    金春顿住,回身用疑惑眼神望着他。


    齐奥醉意来袭,撑不住身体,只好坐在酒吧前的花坛边,表示:“小春,你要对我负责。”


    “什么?”


    怎么负责,难道她要送他回家?


    齐奥解释:“你的酒,你不会真在酒里下药了吧。”


    金春走近,不想相信齐奥几杯酒就倒下,但他此时的脸色灰蒙蒙的,看着确实不太好。


    无奈,她只好拿出手机,问齐奥:“你住哪里?我帮你叫个车吧。”


    齐奥不应,他坐下来稳定着身子,白色衬衣太过束缚,他解开领口,露出胸口几寸肌肤,让自己保持顺畅呼吸,忽然又一阵晕眩感上来,他看着地面的花纹砖块,觉得那里是一片璀璨星空,金春的声音是呼喊他归往地面的指令。


    他才不要一个人坐车回家。


    金春站在他身旁,见他不说话,没了招,又问道:“你司机呢?”


    听到指令的齐奥回答:“下班了。”


    “那你去哪总得告诉我吧。”


    “酒店。”


    啊?金春迟疑地问齐奥:“你确定?”


    齐奥掏出手机,递给金春:“帮我打这个电话。”


    金春接过来看,那是一家五星级连锁酒店,装修的富丽堂皇,估计像牟立雄那种人才会在那里消费。


    她拨通了电话,在人声接起之前,她问齐奥:“他们会有人过来接你吗?”


    “不会,你要送我过去。”


    金春输入地址,发觉那里距离这里好远,而且现在是凌晨两点唉,要是过去的话估计天亮她才能到家了。


    “快捷酒店不可以吗?”


    金春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酒店,平日里在酒吧里喝多的人多会去住,时间长了与赤道也签了协议,去得话价格便宜一些。


    齐奥说完就低头睡着了,金春看了看四周,平静的斑马线上无行人穿梭,红绿灯孤寂地照耀着地面,她没法,只好替齐奥做决定。


    车子来了,金春去叫熟睡的齐奥,但此时的他却怎么也叫不醒,她没办法,只好让出租车司机、酒店前台、服务员帮忙,终于在凌晨四点时将笨重的齐奥甩进了酒店那张宽大的床上。


    真不容易啊。


    金春腰酸背痛,她放下包,在漆黑的房间里拧开一瓶水,咕咚咚地灌下去,又转身去看睡相不佳的齐奥,要不是他今日里出手相助,她这会才不会管他死活。


    正想着,身后趴在床上的齐奥忽然站了起来,身子像一团松软棉花挂在金春身上,他身上飘来浓烈的酒气还有清淡的木质香水,混杂在一起,袭击了金春的味蕾。


    她僵在原地。


    他的下巴轻轻枕在她肩上,小声说道:“小春,不要走,你要对我负责。”


    寂静房间里金春听见了自己清晰的吞咽声和心跳声,还有不远处下水管道哗啦啦流水的声音,房间隔音较差,隔壁男女纵情欢乐,她不敢动,直到确定他不再进行下一个动作时,她才戳了戳他的肩膀,看他自然地倒在舒适大床上。


    是梦话,他是在梦游吧。


    齐奥躺在了床上,一双长腿弯曲地触地,金春见他未醒来,将他身子往上挪了挪,又帮他盖好了被子,打算走掉。


    她关上了门,酒店走廊里闪烁着低沉的灯光,照在她不知所措的眼神上,她站在电梯口前,按了下行键,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掌心里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他的味道,还有那个不算是拥抱的拥抱。


    金春握拳又张开,握拳又张开,直到电梯缓缓降落,一声叮咚声传来,开合的镜中是她微红的脸,她脑海中全是他的声音,他的模样。


    她驻足,想让一切停下来,想让过去和现在都停下来。


    在平静下来之后,金春再次握拳,按了上键。


    她摸到了还装在兜里的房卡,也许那是张给了自己理由上去的房卡,再者,万一,他要是吐了怎么办?


    酒吧里多得是因呕吐物窒息而亡的酒鬼,但齐奥不是酒鬼,他是,她下定决心不再关心的人。


    只是这决心悬而未定,她只好再将决心延迟,关照他这一晚。


    至少齐奥说得对,她是要对他负责,在这种意义上。


    深夜酒店房间已所剩无几,金春因此只订到了一件大床房,现在齐奥呈大字型摆在了那张床上,上楼后的金春她只好屈坐在对面沙发,她打算看看小说,撑过这难熬的一晚。


    她要等他清醒,再不济等到天亮,等他醒来,确认无事,她立刻就走。


    只是……没过十分钟,金春就在那张硬邦邦的沙发里睡着了。


    她梦见了齐奥,梦见他凑过来闻闻她的衣袖,又用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她鼻息,他像一只森林里饿极了的野狼,她憋着气,就像他刚刚轻轻挂在自己肩上那般一动不动,等待他的下步举动,也许他会吃掉她,也许他会撕烂她。


    也许会是别的。


    她有点恶心,但又有点兴奋,在这种怪诞与真实交叠的梦中,金春沉沉睡去。


    凌晨五点钟,齐奥被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