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篇1
作品:《玉露凝棠》 方幼眠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拒绝, “我才不与你猜。”
这样毫无胜算的事情,全都凭借喻凛的一张嘴,说来说去, 不都是他说了算?
“真不猜。”
“不。”方幼眠用最简洁的话回绝了他。
生怕喻凛待会又悄悄偷亲,方幼眠按住马鞍,灵活翻阅绕到前面去。
早知道就不跟喻凛一道出来骑马了。
跟他一起真的很“危险”,某些男人表面看着风光霁月, 一丝不苟, 私下却“放浪形骸”。
方幼眠甚至都不用看, 她的嘴巴已经被喻凛给亲肿了,如今时辰还不算特别晚, 客驿来来往往人不少, 出来的时候没有带帷帽,虽然有斗篷却只能遮住大体的身形,幸而她随身携带了消肿的凉膏。
方幼眠从腰间的小香囊里拿出药膏的时候, 喻凛脸上有些许错愕,勾唇笑道,“眠眠什么时候放的?”
他居然都不知道。
他一直以为她腰间的小香囊是不可以打开的,居然还弄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罐子,往里面放了一些药膏。
“自然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啊。”
她总是要时常抹药,才能够好得快,这还是吕沁宜专门给她做的小药罐子, 可以放在她的小香囊里面。
月亮已经出来了,方幼眠微微回头, 借着月色看到了男人的薄唇,他的唇上水光潋滟,看着似乎有些许红肿了, 方幼眠毫不犹豫从药膏里面抠出一些来,弄到他的唇上。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喻凛不仅没有往后躲,甚至往前迎合,这让方幼眠愣了好一会,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一点一点,十分专注给他擦拭嘴巴。
喻凛浑身都冷硬,唯独他的薄唇,十分柔软。
擦拭好了之后,方幼眠正要撤退,他忽而张嘴,咬住了她的指尖。
端的是不许她撤离,不许她告退。
男人的唇齿并没有用力,但也切实起到了桎梏的作用,因为方幼眠如果强制抽离她的手,必然会受到卡制。
“你又要想做什么?”方幼眠问。
她问话的本意也是要让喻凛张嘴从而松开她的嘴巴。
可谁知道喻凛居然能够咬着她的手指回她的话,“里面也弄伤了,眠眠不给我上药吗?”
“没有弄伤。”她十分笃定的语气。
“什么没有,眠眠看都不看,居然一口回绝了我,真是让我伤心。”
“我带的药膏不够多了。”方幼眠举起来给他看了看。
“这不是有一些残留么?”他眼神示意。
“哪里够用?”她还是拒绝,“还有一些但断断不够用了。”
“回去再说吧。”她感受到了喻凛气息扑簌到她的指尖上,不止如此,她的指尖还触碰到柔软的濡湿。
已经交过了无数次的针锋,方幼眠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起初方幼眠以为是巧打误撞碰到,可渐渐地,对方几经流连,方幼眠很快便明白了,不是的...
喻凛就是在“触碰”她的指尖。
起初还只是温柔的触碰,到了后面,他开始不规矩起来。
原本桎梏她的也变成了帮凶。
或轻或重,甚至有些许十分的欺负人,方幼眠起初还觉得可以适应,到了后面甚至有些许刺痛了。
她拧眉,“喻云瞻,张嘴。”
喻凛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挑眉,然后真的张嘴松开了。
方幼眠看到她的指尖不仅仅是红了,甚至留下了一些痕迹,更有甚者,是一片黏腻,她其余的手指都下意识回避了。
“你...”
方幼眠一句话都还没有张口说什么呢,喻凛便大言不惭,“我这是怕浪费了,毕竟眠眠的指尖也残留有一些药,必然要物尽其用。”
“你还真是...”方幼眠没有再忍他,“巧言令色。”
“快些回了。”她不仅催促喻凛,甚至伸手去拽马缰绳了,要自己赶马回去。
“真的不在这里...眠眠不是最不喜欢人多了么?”
“你不要胡说八道,什么人多人不多,我们今日是过来跑马的!”
她发觉喻凛说话是越来越没有忌讳了。
“污言秽语”张口就来。
这一次喻凛倒是顺着她,赶马回去了,不过跑马的速度很慢,依旧是用斗篷将她整个人给包裹起来,就露出一张玉色小脸。
“我如今说什么话,眠眠都不爱听了,三两句都没有,你便说我的不是。”
“那是因为你自己没有什么忌讳。”
“我跟眠眠表白情意,要什么忌讳?”又不是官场之上,做事情得拐弯抹角的,更有甚者,夹枪带棒。
“也要分场合。”
“这里没有别人。”
“就算是没有别人,就算不是青天白日,但...也是在外面,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反而我不与你多说,日后不允许你再说了。”
方幼眠警告,她甚至有些许怀念之前的喻凛了。
“哦,眠眠说什么就是什么,眠眠既然不让我说,那我不说就是了。”
快要到客栈了,喻凛还是没有说一句话,在此期间,方幼眠仰头一看了他一眼。
男人本来就一直都在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很快就对上了。
方幼眠顿了一会,问他,“你适才要让我猜测什么?”
喻凛的唇角抿着笑,“原来眠眠还是好奇的呐。”
“我...”她的确是有些许好奇,但更多的是想要转移话茬,让喻凛不要再纠结于此。
“不是什么要紧的话。”
“既然不是要紧的话,那你还跟我绕弯子?”她蹙眉。
“不过,眠眠既然如此好奇,那我便告知眠眠好了。”喻凛凑到她的耳畔说了一句话。
方幼眠瞳孔骤缩,面色渐渐红透,她顿了一会,回击喻凛,“你想都不要想。”
“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方幼眠觉得羞耻。
实际上,话是这么说,方幼眠心里却知道,喻凛一直都存着这样的心思,因为他几次给她那样做,然后她说不许,说是脏。
但是喻凛说不脏,还说他喜欢这样。
到了后面,甚至跟她说,若是她也想试试,他不介意。
他的目光盯着她的嘴巴,眸色暗沉,危险,平静之下卷着风暴,方幼眠哪里还不知道他的意图,即便是没有张口,全都写在脸上了。
“书上看的。”喻凛道。
好吧,说来说去,又扯到了书上。
方幼眠实在不想跟她说下去了,到了后面她小脸上,略有一些凶和严肃,“日后不要再看了。”
说完这句话,她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你这次出来不会带着书册的吧?”
喻凛犹豫的片刻,方幼眠瞬间明了,“你一个朝廷大臣,不带公文卷宗,怎么可以带这些东西,若是被人发觉怎么办?”
“那眠眠说怎么办?”喻凛根本就没有带,就是想诓她玩玩,看着她着急一二。
每次跟她说这些羞赧之事,她的言语便史无前例多了起来。
“自然是丢掉,回去你就丢掉,不,让千岭销毁。”
虽然方幼眠很想亲自处理了这些不正之书,但不好动手,所以还是交给别人吧,喻凛用得最久的心腹,还是千岭,让千岭去做,事情一定会处理得干净又稳妥。
还是交给他手底下的人去做这件事情比较稳妥。
“你若是再跟我推三阻四,那今夜我们就不要住在一处了。”
“好。”男人闷笑着妥协。
方幼眠也是回到了客驿才知道她被喻凛给骗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书册,他带的书册都是一些类似于海国图志,策论言论之类的,有一些书本实在晦涩,方幼眠甚至都看不懂,还有一些是外邦的译本,她不认识,所以云里雾里。
翻看了全部,没有找到不该看的书册。
方幼眠后知后觉,回头询问喻凛书呢,他佯装思忖状道,“....或许是忘记带了。”
方幼眠无言以对好一会,起身就往外走,喻凛攥抱她的腰身,将整个人给带到了腿上,“都说了没有带,眠眠不相信,非要回来翻。”
方幼眠气笑了,“你说了吗?”
“我说了。”喻凛淡嗯一声。
他又伸手捏她的脸蛋,方幼眠不停打掉,烦她就算了,脸上还要挂着笑意惹人恼。
“.......”
这一程下去倒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路风调雨顺的。
离京城越远,方幼眠的心境越发开阔,她还从来没有到州郡看过山水风色,不单是她,喻初的话茬也多了起来,有几分恢复到没出门子那会。
唯一让喻凛不悦的是,喻初整个人跟着方幼眠,一口一个嫂嫂。
嫂嫂看,嫂嫂吃,嫂嫂你要不要这个泥人,嫂嫂原来会做泥人啊?
什么?!嫂嫂还会谱词乐?!嫂嫂怎么那么厉害?!
喻凛跟在两人的后面,越发觉得不应该带着喻初出来,她怎么有那么多的话说?史无前例觉得自己的妹妹好是呱噪。
她居然从方幼眠那边得知不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某位面上不动声色的男人,心里已经酸得冒泡了。
夜里的时候,他跟方幼眠说喻初呱噪,若是她不想应付,他便将她隔开。
方幼眠眼里晃着春水,当时并没有多想,只实诚告诉喻凛,她并没有觉得喻初烦恼。
喻初退却了身上小姐的骄矜气之后,还是很可爱的。
而且她活泼好动,从前便出来游玩过,许多方幼眠不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不等方幼眠问,她便叽叽喳喳给她解释,方幼眠觉得她还是可爱的。
再有一则,喻初现在很会看人的眼色,想来是在侯府当中经历过了,方幼眠跟她在一处的时候,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适,因为喻初很会观察她的脸色,一点不会越界。
“如今眠眠是喜欢妹妹更超过哥哥了,是吧?”
适才她还没有听出什么怪异,如今已经懂了。
加上喻凛在她的肩上咬了一下,方幼眠迅速清醒,她闭眼又睁,甩开脑中思绪。
“你...你怎么连你妹妹的醋都要吃。”
“不可以吗?”他狠狠一下。
方幼眠张口,预出口的话噎了回去,变成了破碎的,更好听但听不清的调子。
她用力打了喻凛的肩膀一下,“且不说她是你的妹妹,就说她...她可是女子。”
他吃男子的醋就算了,吃他亲妹妹的醋也罢了,女子的醋也能吃?
“怎么就不能吃?”喻凛沉声问。
“有什么好吃的...”方幼眠换位想了想,喻凛跟祝应浔走得比较近,她也不会吃味。
“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那么多事,也不曾讲这样许多的话。”
方幼眠,“......”
“你不是也在么?”反正她每日与喻初出游,喻凛都在身侧,虽然没有直接对着他说,但也差不多了吧?
“不一样。”男人固执道。
方幼眠也不知道喻凛所说的不一样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她觉得喻凛就是想要找一个借口来折腾她,哄着她换了不一样的位置和姿势。
这些时日在路上游玩奔波,方幼眠的体力稳步上升,饶是如此,她也敌不过喻凛,因为喻凛总是有使不完的劲头,尤其是在床榻之上,尤其是跟她的时候。
有时候方幼眠觉得她都快要死掉了。
但是没有死掉,但是也差不离了,有一瞬她的脑中和眼神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喻凛紧紧抱着她。
汗珠滑过他俊朗如画的眉目,方幼眠觉得他也好似雨水当中捞出来的一般。
汗珠从他的身上滚到了她的身上,耳畔是男人性感的喘息声。
喻凛的声音磁沉,好听得有些许过分了。
方幼眠已经彻底没有力气了。
她就这样躺着。
看着男人棱廓分明的五官。
缓了好一会,她问喻凛,“你既然如此不愉悦,为何不把喻初送走,亦或是从我的身边隔开?”
反正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陆如安和吕迟叙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喻凛找的,他如今为什么不这样做了?
因为喻初是他的妹妹?
但经过了喻老太太一事,方幼眠觉得这个理由不大可能了。
喻凛缓了一会,看着她的眼睛并没有直接跟她说话,而是抱着她过去沐浴。
入住的这家客栈,有天下第一汤的美称,这里面有许多的温泉。
喻凛用银钱包下了最大的温泉汤池,如今就只有方幼眠和他两个人在用,至于喻初被他安排到了另外的地方。
方幼眠落到温泉里面泡着,又吃了一盏暖茶,力气在一点点恢复。
她又问了一遍方才的问题,为什么喻凛没有跟之前一样,把喻初给送走,不叫喻初分走她的注意力。
“若是我这样做了,眠眠岂不是会厌恶我?”
方幼眠觉得他有所隐瞒,这不是根本的原因吧?
“你害怕我厌恶吗?”那时候她还没有明确对于喻凛的心意,难道他不会比现在更害怕么?
“眠眠既然都看穿了,还要来问我?”
“我哪里知道你在想什么。”她虽然觉得古怪,但让她揣测喻凛的内心,她还是猜不到。
喻凛下了温泉,渐渐朝着她靠近。
方幼眠的视线从他的身上挪走,“我...身上不舒坦。”
“我知道眠眠很累,今夜不会继续了。”
今夜若是再闹,明日她必然焉巴巴的。
“那你...靠过来那么近做什么?”
方幼眠觉得很危险。
她的视线往下垂落的时候看到了喻凛腹肌上面的划痕,是方才她忍受不住的时候抓挠到的。
“给眠眠揉揉,不要吗?”他扬了扬手中已经打湿的巾帕。
方幼眠想了想,喻凛的手法揉捏人还是很舒服。
所以她不吭声了。
如她所料,喻凛的手法很好,泡着汤泉,方幼眠觉得身上的疲累在无形当中被缓解。
她没有接着问,喻凛还是告知了她实情,“因为眠眠和小妹在一处的时候很愉悦,是我给不了的愉悦,所以不能插手。”
“愉悦?”
“嗯。”
方幼眠仰头看着他的下颌骨,“......”
喻凛的话她似懂非懂。
他说的愉悦,是指她和不同的人在一处的时候,感受到的不一样的愉悦么?
的确是这样的,她和阿弟在一处的时候,和岳芍宁吕沁宜在一处,跟他在一处,所有获得愉悦并不一样。
“既然眠眠和小妹在一处觉得愉悦,我怎么可以打搅了你的雅兴。”
“你...你既然如此明白,为何还要在床榻之上跟我说那些话。”
“想让眠眠愉悦是一码事,吃味也是一码事。”他很坦诚。
“况且,我也希望小妹能够讨得你的欢心,从侧面来说,也算是帮我了。”
方幼眠瘪了瘪嘴。
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油嘴滑舌。
喻凛像是没有听清。
话是这么说,方幼眠的心中却莫名有几分松快。
“......”
抛开房中的事情不谈,喻凛做事一直无比周到,从一开始他回来的时候,便是如此,时至今日,也没有改变。
“开心了?”见到她的眉头舒展,喻凛低头问。
方幼眠的确是开心了,但嘴上却没有直接承认,而是淡淡嗯了一声,“勉强。”
“勉强...”
喻凛挑眉重复她这两个字,薄唇噙着的笑意就没有消散。
三两日的功夫过去,总算是到了蜀地。
不过,喻初的情况不大好,许是因为蜀地有些热了,她整日里恹恹的,随行的郎中给她熬了一些药,她吃了依旧不见好。
别说是喻初,方幼眠这次回来,竟然也有些受不了。
她止不住干咳。
喻凛的身骨果然很好,方幼眠看他神色如常,一直在照拂她。
到蜀地后,在客栈修整了三日,才勉强缓和过来。
喻初吃着冰酥酪,上了脂粉都盖不住她焉巴的气色,她喊方幼眠的时候,声音同样有气无力,“嫂嫂,我总算是知道你去瀛京的第一年为何总是生病了。”
“嗯。”方幼眠气色比她好一些,“蜀地和瀛京不同,这边要热些。”
“哪里是一些,是好多!”
旁边的小丫鬟不停给喻初用团扇纳凉,她还是觉得热。
喻凛见方幼眠吃了小半碗冰酥酪还要接着吃,他伸手过去,“眠眠不能再吃了。”
过几日她身上不方便,凉食贪多了,必然会难受。
虽说她如今的身子是好多了,但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方幼眠自己也清楚,并没有因为喻凛不叫她吃,便甩脸。
喻初见她的冰酥酪被拿走了,把水晶糕往她面前放,“嫂嫂吃这个,好歹能够解解热。”
喻凛给她夹了一块,方幼眠低头吃着。
用过早膳以后,喻初在客栈休憩,方幼眠和喻凛带着方时缇的骨灰去安葬。
路上的时候,方幼眠跟喻凛提起了一些有关姨娘的事情。
喻凛始终认真听着,没有片刻的走神。
到了地方之后,又要修整。
方幼眠不得回来,她留下了一些银钱让人在节气的时候来给她的姨娘清扫墓碑。
尽管如此,还是长满了杂草。
喻凛虽带了侍卫却没有假手于人,他亲自收拾打整杂草,怕方幼眠累,只让方幼眠做一些轻巧的活。
方时缇就葬在旁边。
两人如今还真算是有一个伴了。
在这边逗留了许久,说了一会话,方幼眠和喻凛折返。
“你方才叫了姨娘岳母。”这个称谓就这么自然而然从他的口中出去了。
方幼眠当时都有些许怔愣,看了他一眼。
“眠眠的母亲,自然是我的岳母,眠眠在惊诧什么?”他捏着她的侧脸,“难不成你还想让别的男人...”
“我没有说。”方幼眠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
适才因为打整那些杂草,被刮伤了。
她弯腰从小香囊里拿出药膏,给他擦手。
喻凛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松软的乌发。
“不疼。”他道。
“我知道不疼,但既然伤到了,便不能放任。”
“嗯,眠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喜欢被她关心。
方幼眠顿了一下,抬头看他,对上男人的眉眼,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又给他上药。
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遇上了不速之客。
“幼眠带女婿回来,怎么不告知家里?”
方幼眠一顿,看向眼前,数不清有多少年没见,从来不用正眼看自己的父亲。
他此刻正恭维看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