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雁字回时为谁鸣 陆

作品:《春刀拭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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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九渊连声叹气:“我就知道肯定有猫腻!咱一处的办事从来便没有如此顺利过,这次也不可能是例外。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墙中人?京城还真有奇人能天天猫在墙里面?”


    “既已如此,我先去唤流霞姑娘,她还守在外头不知此噩耗。”池妤低声说道。


    墙中人。


    这三字不可能如同季九渊所说那般只是表义上的肤浅意味,定是雁时用自己的命给他们留下的警醒。服下毒药自尽总不能是自愿,有人在暗处妄图杀人灭口,雁时大抵只是想早寻个解脱罢了。


    来的路上她曾留意过,顶楼的房间除了流霞姑娘所住的这间,其余的都上了枷锁,瞧着像是库房。


    不是隔墙有耳,那便是…


    她倏地滞住脚步,转身快步走向窗边。


    顷刻间,一道厉风直冲她面中而来,杀意凛冽。


    池妤早有防备,错身扭过这一招,心中暗自烦闷。又来?怎的近日总有人索她的命来?


    “咣——”


    一支锐气四溢的箭羽直直的射入层层木板之内,俨然正正好就对着原本流霞开门应站着的地方。


    流霞在门外惊叫一声,应是被有些突出的箭头吓着了,但约莫不会受什么伤。


    屋内其余几人反应也极快,起身防备。


    季九渊飞身跨跃,一转眼便立于窗檐之外,追去。


    柳昭手搭剑柄,向窗外探去:“对方溜得快,已没人影了,啧。这幕后黑手看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胆敢于异玄司头上动土,所幸秦姑娘好身法,躲过去了。”


    “确实是胆儿很大。”


    牛十三瞥了眼扶着颤颤巍巍的流霞进屋的池妤,状似无意的说道:“这幕后黑手敢对异玄司出手,那便是挑战皇权威严啊,说是在找死也不为过。”


    池妤心中一动,面上却不显波澜,轻声安抚对着雁时尸首抽泣不已的流霞。


    他方才提到,皇权威严?


    皇权。墙中人。


    皇权与墙中人,原来如此。她好似有些头绪了。


    *


    季九渊顺着痕迹一路追寻,最后一路寻到了郊外。


    他立于梢头望去,痕迹便是于这里突然消失的,但环顾四周,均无一处可以藏匿之地。


    但这人影却活生生的消失了。


    对了,如若没丢弃武器,还须算上他背着的沉重箭弩。


    这能跑到何处去?


    他足尖轻点,飞下,低头指尖拂过最后一处足印,印在泥土上,清晰分明的。


    思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季九渊愤愤的抠着那足印。


    霎时,泥土下层便显出了点点血迹。


    他瞧着眼熟,下意识的嗅了嗅,大惊。


    鸡血?!


    *


    待到流霞平复下来后,柳昭问道:“近日有行踪可疑的人接近过你家姑娘吗?”


    流霞还发着抖,拼命摇头:“官爷,真的没有!雁姐姐近来身体不适,已许久未曾接过客了。管事的秋妈妈也叮嘱过,不可强行让雁姐姐接客,我们楼内女子身份虽卑,但也向来不允那等压榨强迫之事。”


    “砍头案凶手曾与署名为雁时的女子通信。这是大理寺抄呈的临件,你瞧瞧,这署名瞧着是雁时平日里的字迹吗?”


    柳昭抽出随身带着的文书,递给流霞。


    流霞看了几眼后,潸然泪下:“是雁姐姐的字迹无疑。但这会不会有哪里有误会?各位大人,我家姑娘向来性情温顺,善解人意。奴婢跟在她身边五年,从未见过她行过什么恶事,更不会同什么杀人犯扯上干系。”


    池妤轻拍几下流霞肩,安抚道:“放心。若雁时无辜,异玄司自然也不会乱安罪名。这几日,雁时可曾托你给什么人送过东西?”


    闻言,流霞动作一停,肩头猛然紧绷起来,瞪着眼:“送…送什么?”


    她的眼神不自觉的来回晃动,只怕是内心有鬼。


    牛十三慢悠悠的开了口:“譬如,信物什么的?不光书信,物件同样也可以用作暗号传递。”


    “……”


    柳昭心领神会的绷起脸,接过话:“诏狱狱法所规第八条,说谎也算伪证其一,情节严重者应归为帮凶一类。”


    不出意料,此话一出流霞便大惊失色,险些跪下:“奴婢说!奴婢说!前天夜里,雁时姐姐确实曾让奴婢送递过一支簪子。”


    “簪子?什么样的簪子?给谁的?”柳昭又问。


    “奴婢记着,好似是一支云鬓金龙镂花簪子。是,是给宫中一小太监,曹仁的。”


    柳昭下意识地与牛十三对视一眼,回道:“宫中?你通过什么渠道送到那人手上的?”


    “曹仁逢每月十五,会来这楼内小坐。雁姐姐与他似是旧相识,但做奴婢的也不好多问。但,雁姐姐从未出房见他,只是远远的看着,偶尔偷偷的托奴婢带些吃食给他…”


    “有趣。”


    池妤与流霞诧异的抬起头来。


    方才出声的牛十三粲然一笑,星眸微转:“你可知,曹仁替谁办事?”


    池妤察觉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盯着他。


    牛十三道:“罩着他的人是黄刃,宫中资历最老的大太监之一,当年见证过胡惟庸案者之一。已在当今圣上身边守着几十年了。”


    胡惟庸案。


    四字一出,便在在场其余三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谁人不知,这起直接导致当朝政治制度洗牌的事变当年掀起多大风波。


    但自那以后,鲜少有人敢提起这桩明明还未过去多久的惊天大案。


    那一年,风雨动荡,血流成河。


    无数血泪未干惨遭牵连的朝廷官员被斩首于此案刀下,又有多少被错杀的无辜文人墨客之亡魂于地底下呐喊着不公。


    可世道向来如此,一道道圣旨如磅礴雷声降下,不容违抗,违者令斩,领旨的无论是真的犯了滔天大罪的谋逆之臣,抑或是无罪却被连坐牵连的无辜之人,也都只能流着泪接了。


    接,是死。


    不接,也是死。


    天命在上,本就无解,谈何破局。


    “官爷,您,您为何同奴婢说这个…”


    流霞嗫嚅,双手回搓,神色很是慌张。


    “别装了。”


    霎时,柳昭的剑便已不偏不倚的架在了流霞的脖子旁:“雁时为人谨慎,她既与曹仁有干系,便不可能告诉你曹仁的真名,更不可能告诉你曹仁之职。若没猜错,你也是黄刃安插在此处的线人吧?”


    流霞并未回话。


    “黄刃属阁老一党。早就听闻阁老一派爱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