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

作品:《我栖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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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轼垂眉凝视,橘橙色的烛火描摹在沈春芜的娇靥上。


    她的美,是静物的美,身量窈窕,面上薄施脂粉,衬出娴淡明净的五官,杏子般的眸如镜鉴,倒映着一个他。那一条绉纱雪褶裙系得高高的,黛色披帛勒出一截楚楚细腰,一行一止间,自有一种飘然的姿致。


    盛轼确实曾前未见过沈春芜穿过色泽娇艳的裙裳,除了归京初见那日见过她穿霞帔嫁衣,其余的光景之中,她的衣饰以素白为主,低调得就像是绣在屏风上的雪燕,藏在细微一角,守着自己一爿天地,若非心细之人,极难发觉她内藏乾坤。


    沈春芜是美而自知的人,她知晓自己肌肤白,襦裙的系带系得宽松,露出大片的肩和颈,柔软骨感的线条一路迤逦至锁骨处,锁骨之下,山峦玲珑,暗香幽淼。


    盛轼静静地望着那一大片肌肤,眸色淡沉到了极致,觉得太白,太柔,也太干净了,必须蘸染上什么才好。


    沈春芜不知盛轼是如何想的,只感受到他的吐息,渐渐沉重了,下一息,他箍紧她腰肢,朝怀里一曳,两人近在咫尺,他的唇贴着她的耳珠,轻轻碾磨:“你在魅惑本王。”


    举止温柔,话辞却清冽如锋。


    沈春芜如受了惊般,眼尾热了起来:“我没有。”


    “我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情实意。”她露出楚楚怜色,“王爷在凌烟阁为我撑腰,我心中感激不尽,一心要来报答王爷。”


    盛轼淡淡地笑出了声,语调哂然:“感激么?”


    “世人皆说本王心狠手辣,残暴杀伐,你一言一辞,都处处迎合本王,是为了觅求本王的庇护,谈何感激,更遑论报答。”


    沈春芜没有说话。


    盛轼以为她是词穷理屈了,遂嗤笑了声,正打算让她量完身就退下,讵料,唇上覆落一抹温热濡湿的触感。


    沈春芜主动亲吻了他。


    明晃晃的烛火里,她白皙的小脸洇染着看不清的红晕,肩若削成,腰若素束,细眉如一弯鸿月,眉眸雾漉漉,透着淋漓潮湿的水光。


    沈春芜有着一双世间罕见的美人眼,瞳孔虽涣散,但瞳色纯粹得毫无一丝瑕疵,瞳形明媚漂亮,眼睑朝后悄悄开出一条纤薄的褶痕,朝眼尾处斜上方勾挑,廓形深邃,像是妖娆的小钩子,勾缠住了对方的视线。


    沈春芜鸦黑的睫毛轻轻扇动,扇动一下,盛轼心中的池水就漾起了一圈涟漪。


    他逐渐沉浸其中,甚至,骨子里有了发狠的念欲。


    安静的刹那,她松开了他。


    “世人欺我、辱我,只有王爷怜我、惜我,予我容身之所,护我鬓角无霜,我知晓自己位卑言轻,没什么筹码能与王爷等同交换,惟愿尽些绵薄之力,讨得王爷一份怜爱。”


    “昭昭我意,王爷还不懂我的心吗?”


    话落,沈春芜头顶传来几不可闻的笑声,她不明白盛轼在笑什么,难不成又被他发现破绽了?


    她声泪俱下,分明演绎得非常完美,甚至也骗过了自己。


    她稍微稳定心神,几秒后,听他道:“不论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沈春芜道:“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只因王爷值得。”


    这是他白昼在凌烟阁说过的话,逢场作戏之词,她当了真,还拿来迎合他。


    盛轼摩挲着她的檀唇,笑意莫测:“记住你说过的话。”


    片晌,他懒洋洋的张开臂膀:“先量身。”


    沈春芜这才记得今夜前来的最初目的,当下面赤耳臊,速速铺开量尺。


    绣娘跟她交代过,要量肩宽,领围,胸围,腰围,臀围,拢共五处地方。看不见后,她对数字的感知反而变得更强,丈量绝对不出纰漏。


    肩宽、领围都很快量出来了,但后面就量得有些困难,她需要穿过他臂下,合拢手臂去取另外一截软尺。


    两人面对面靠得太近,以至于,她能隐约感受到一丝对方身上的异样。


    虽未经人事,她多少也是懂得一些的。盛轼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眼神中,不仅是有男人对女人的欲,还有一份极为陌生的侵略感。


    假令只是床.笫之事,这还好拿捏一点,但盛轼对她想要做的,似乎远不止这些。


    不知为何,沈春芜忽然感到后怕,不知道待会儿还有什么在等候着自己。


    好不容易量完臀围,她收好量尺,袖了袖手,想离开了。


    当下被盛轼揽住腰,拽了回来,玩味道:“跑什么?”


    “方才不是还撩拨得挺起劲的,嗯?”


    沈春芜:“……”


    她立即服软:“王爷把我锢得这般紧,我还能逃到哪里去,但求王爷怜惜。”


    她锁骨上的肌肤,被一只冰冷的手指细细抚摹着,盛轼慢条斯理道:“本来确实是想做点什么。”


    “但怕你到时候疼到哭出来。”他替她拢好散落在腰肘处的披帛,语气衔笑:“不着急,先欠着吧。”


    沈春芜舒下了一口气,庆幸逃过一劫。


    思及这一段时日他在忙碌的事,她好奇道:“对了,听雪姨说,王爷这几日在审讯偷袭马车的刺客,不知道刺客是何来历,为何要行刺?”


    她不知道地是,盛轼审讯这个刺客头目,其实只花费了不到半日的光景,他吩咐席豫将人扔入了虿池里,虿池之中豢养着成百上千只毒蝎,刺客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最后招供,说是受宫中贵人重金所托,说要在士子聚众闹事之际,射杀王妃。


    听及此,沈春芜匪夷所思,她的人际关系极其简单,不曾招惹过宫里的人,为何会有人要刺杀她?她一个弱质女流,是个瞎子,能碍了谁的路?


    这宫里的贵人又是谁?


    盛轼道:“刺客跟宫中贵人没有直接接触,隔着好几个负责中间传话的暗桩,他不过是听命办事的一枚棋子,用尽即弃。”


    沈春芜听出话中深意,凝声道:“所以说,刺客明面上说是要射杀我,其实是为了试探王爷。”


    换言之,宫里的那个人,很可能是盛轼的政.敌。


    盛轼性子跋扈张扬,树敌众多,三不五时便有人想要刺杀他,再加上这一回班师回朝立下大功,朝堂上的官党站位迎来重新洗牌的局面,这不免会触及宫中一部分人的利益,既然不能直接刺杀,那来刺杀她,以此试探她到底是不是他的软肋。


    沈春芜觉得这位贵人真是白费了金银,想别的计策不行,偏偏想了一个这么愚昧的试探之策。


    盛轼轻狂倨傲,最不怕的就是这种威胁。


    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真的被对方盯上了,第一次刺杀不成功,那很可能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后患无穷。如此一来,她出门就不方便了。今日出门之时,可能也有一场刺杀在等着她,只不过盛轼及时出现在凌烟阁,且跟她同坐一辆马车,这才免去了一场劫难。


    沈春芜在想解决之道,忽听盛轼说:“翌日卯时一刻,到西角门来,莫被韶光院的人发现。”


    沈春芜一愣:“去要哪里?”


    “翌日你就知晓。”他还卖起了关子。


    沈春芜默了默,“不需要奔月跟随吗?”


    盛轼道:“不需要。”


    “就你跟本王。”


    声音很轻,却如惊雷。


    沈春芜的心,如海水涨潮,潮水褪去后,心口尽数是泡胀的砂石。


    原来是盛轼打算单独带她出门,那是……去哪里呢?


    纵使心中颇多疑问,但她什么都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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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寅时的时候,沈春芜就醒了,心中藏着事,醒的反而比寻常要早。


    春寒尚未褪去,她去将窗关上,没想到这一声会惊动缇雀,她搴帘走进来,纳罕道:“夫人怎的这般早就醒了?”


    沈春芜也不欲相瞒,只道王爷让她卯时在西角门等着,她想早些准备,沈春芜又道:“这件事只话与你知,莫要为外人道也。”


    缇雀嗅出了一丝端倪,会心一笑:“奴婢明白了,王爷是想与夫人单独幽会,清晨安谧,少些打扰。”


    沈春芜觉得缇雀误会了,但缇雀一晌打来了热水,一晌道:“奴婢为夫人梳妆。”


    好不容易等梳妆完,沈春芜将昨夜量好的尺寸写在纸上,给了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