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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殿下

    吗?”


    他又点了点头,温顺道。


    “臣弟知道了。”


    思及没有其他该交代的了,我随口道。


    “行了,碧春在外面等着你呢。”


    安静了片刻后,他道。


    “臣弟告退。”


    沉稳的脚步声愈来愈远,屋门吱呀一声又轻轻关上。


    第4章


    闲在府中时,我总是想方设法的用各种遮人眼目的手段来拉拢朝中重臣。我母后去的早,娘家人势力单薄,事事都需我亲自操劳才心安。


    杉儿,你要机敏些,要极力讨的你父皇的欢心,知道吗?


    年幼时萦绕在耳畔的时常是母后这句惶恐又不安的叮嘱,仿佛将我当成了仅有的救命稻草,代替软弱怯懦的她去讨好那万人之上的天子,然后才能维持我们宫殿里久盛不衰的荣宠。


    只是她终究没命享福,凄凄惨惨的撒手人寰而去,丢下我一人在这重重深宫里,也不曾知道那时她对我的教导却造就了我半生的梦魇。


    我慢慢回过神来,发觉茶杯里落了一片花瓣,逐渐褪色的素白悠悠飘着,我放下茶杯,渐觉寒意微侵,便拢了拢衣领。


    碧春立刻道。


    “奴婢为殿下取来狐裘。”


    “罢了,回去吧。”


    我懒懒立起身,理了理衣襟,从院落的长路往回走。才走了不久,便看到簌簌秋风里,一个沉默的身影正扫着落叶,身上穿着灰色的常服,看上去像个普通的仆人。


    我原本没留意到,漫不经心瞥了一眼他的侧脸后,才微微皱起眉。


    “宁钊?”


    那人影登时一僵,看了我一眼又很快低下头。


    “皇兄。”


    我脸色猛地一沉,厉声训斥碧春。


    “让你们好好招待九皇子,你们便是这般怠慢的?”


    身后的一众随从顿时吓得跪在地上,碧春也急急的解释说。


    “殿下,奴婢们确实安置好了九皇子,但九皇子他……”


    “皇兄,不怪他们,是我执意要做的。”


    宁钊见我神色愠怒,忙丢开扫帚朝我快步走过来,下意识抓着我的衣袖解释。


    我犹如温厚的兄长般,虚虚拍了拍他的肩膀,实则不动声色的拂开了他的手。


    “好端端的,你来做这等杂活作甚,要让旁人见了还以为我存心欺负你呢。”


    宁钊摇摇头,歉疚道。


    “我只是太闲了,总想找点事做,没想到却给皇兄惹麻烦了。”


    我本想敷衍两句便离开,但看了眼他沉默的神色,脚步便顿了顿。


    他的确是个本该朝气蓬勃的年纪,更何况我也不愿等百旗族族长到时来寻他却发现他沦为扫地仆役一样的下等地位,只想想便觉得十分麻烦。


    沉吟片刻后,我又扫了他一眼。


    “明日来找我。”


    他怔了怔,不敢置信的脸上终于浮现出少年的踌躇与欣喜,仿佛有掩饰不住的笑意从唇角稍纵即逝。


    他紧紧抿着唇,温顺道。


    “是。”


    我不再看他,收回视线便兀自离开。


    左右不过是因了近日闲暇,我身边又是头一次出现宁钊这等年纪的少年,便颇有兴致的起了几分教养的心思。


    隔日,我刚推开房门便看到了门外的他,他肩上被融化的寒霜濡湿了一小块,一双眼定定的望着屋门。许是没料到我突然开门,正对上我的目光后,他呆呆了愣了几秒,才仓促的低下头,耳根子霎时间红透了。


    在府邸中我一向随意惯了,没料到他会来的这般早,亵衣外堪堪披了件外袍就出来了。如今看到他后我才发觉自己实在不妥,便哂笑道。


    “怎的不让碧春唤醒我?你且先去书房里等着,我很快便过去。”


    他低低恩了一句,随即落荒而逃般转身就急急走了。


    推开书房的门,他依然立的像棵沉稳的松,眼睫低垂,规规矩矩的很。


    我走到书桌前,一边研磨一边问他。


    “会写字吗?”


    他迟疑了一下,说。


    “会一点。”


    “过来写几个字我看看。”


    他依言走到我身边,有些局促不安的接过笔,捏着毛笔的手微微发颤,半晌才在雪白的宣纸上落下歪歪斜斜的几个字。


    我只瞥了一眼,便漫不经心的问。


    “字是从哪里学的?”


    他沉默了很久,才犹犹豫豫的小声回答说。


    “我……我自己偷偷学的。”


    “怪不得,连握笔姿势都不对,更别说写了。”


    我笑了笑,却没有半分嘲讽的意思,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他已经这般大,却连写字都不曾学过,手上的老茧又厚,真不知在宫里吃了多少年的苦头才苟延残喘至如今。


    想到彼此年幼时曾交好的一丝丝交情,我难得起了几分善意,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不会写,那又认得多少?”


    “只认得一些。”


    仿佛很自卑似的,他又微微垂下了头,嗫嚅着回答我。


    “无妨。”


    我将笔塞进他掌心里,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的写下他的名字。


    他陡然僵硬起来,每一寸肌肉都绷的紧紧的,仿佛不知该如何反应。


    而我察觉到这样的姿势未免过于亲密,但起笔已落,不好悔改,只好耐着性子教他写完。


    “这是你的名字,往后你每日来我这里两个时辰,我教你写字。”


    刚一写完,我便松开了手往后退,他却猝然惊醒般抓住我的手腕,忐忑的语气里溢出期期艾艾的期盼。


    “皇兄,能不能……能不能写你的名字?”


    像是怕我抵触般,他的力道并不是很重,我稍稍用力便能挣脱开。但瞥到他扭头望向我的眼眸熠熠生辉,毫不掩饰的不安与惶恐出现在这个受尽苦难的少年身上,我突然有些心软。


    若他依然还是那个尊贵无比的皇子,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艰难的地步,竟活的连仆役也不如。


    刹那间的世事无常令人唏嘘,我叹了口气,重新握住他的手,写下了“宁杉”两个字。


    他专心致志的低头盯着宣纸上并排的两个名字,拳头攥紧又松开,小心翼翼的将宣纸叠了起来,郑重的收进自己怀里。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区区一张宣纸,你若想要便尽管用。”


    他像是有些害羞的冲我笑了笑,没说话。


    此后每天我便开始教他写字,他的悟性普通,有时甚至要耗费更长的时间才能学完当天的内容,不过好在我时间也充裕的很,有时同他消磨一下午,便索性留他一同用晚膳。


    宁钊的性子深得我心,勤勉认真,寡言少语,并且敏锐识趣,有时我只稍稍皱皱眉,他便会善解人意的为我披上狐裘或是沏一杯热茶,犹如毫无存在感却又耐心细致的影子,甚至比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