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弯弯柳眉

作品:《燕栖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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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姜忱已起床收拾好了一切。


    刚打开卧房,对上迎面走来的竹青。


    “小姐,这么今日起来那么早?”竹青疑惑道。


    “我有些事情和游大人外出处理,很快就回来了,”姜忱坦然回道。


    昨日姜忱已经和游行舟达成一致,要去云水码头实地调查,为了早些解决这件事情,按时参加秋围科考,她只能加快速度。


    人多眼杂,姜忱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竹青。


    “好,那小姐和大人万事小心。”


    在竹青的注视下,姜忱提着衣裙施施然走下楼梯。


    游行舟备好马车在外面等候多时。


    前方驾马的干帆见人走近,扭头对马车内的游行舟说道:“大人,姜小姐来了。”


    说着,姜忱利落地提裙跨上马辕,素手挑起车帘,弯腰坐在游行舟身旁。


    游行舟只觉得阵阵药香扑鼻而来,扬起的衣角划过放置膝盖上的手背,痒痒的,直往心里面钻。


    “咳咳,”他正襟危坐,双手交叠,被触碰到的皮肤温度骤然冷却,面色才显得如常。


    “用过早膳了吗?”游行舟问道。


    姜忱莞尔,“用过了。”


    但对上游行舟似笑非笑的眼睛,她耳根微微发烫,又转口答道:“没有。”


    像是变戏法一般,游行舟忱从身后掏出鼓囊囊的油纸,递给姜忱。


    她看着那团漆黄的纸团,有些不解,在游行舟的坚持下,双手接过去。


    刚刚出炉的包子,还带着升腾的热气,上升的温度透过掌心,传送到四肢百骸。


    姜忱低头看着,心里百感交集。


    不曾想,他竟然如此贴心,这些小事都格外关注。


    “谢谢,”姜忱双手捧着,一脸真诚地道谢,“你吃了吗?”


    “吃过了。”


    得到答案后,姜忱低头一口一口地吃着,两腮鼓鼓的,像是一只小仓鼠。


    游行舟觉得有趣,时不时偏头看她一眼。


    “好吃吗?”他反问道。


    “好吃,”姜忱咽下嘴里的食物,抬头柔声回他。


    连日的阴雨天适才放晴,缕缕阳光射进车内,姜忱沐浴在柔光里,衬得肌肤更显白皙透彻,弯弯柳眉似天上弦月,一汪清凉的眼眸惹得人移不开眼。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被娇养的姜忱如初春的花骨朵,绽放出鲜艳的姿态。


    游行舟移开眼,抬手搓了把发烫的后脖颈,声音哑了几分道:“那就好。”


    赶集市的人很多,小贩挑担子走街串巷呦呵着,锣鼓喧天直窜云霄,婉转如莺啼的女声穿过喧闹的响声,在游行舟的耳边轻轻“嗯”了一声。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千帆勒马停下,扭头对马车内的二人说道:“大人,我们到了。”


    “知道了。”


    游行舟站在车辕上,利落地往下一跳,稳当地站在地上。


    抬手正欲扶姜忱下马,可姜忱像是没有看见一般,从另一边提着裙摆稳当落地。


    姜忱想询问游行舟往哪个方向走,毕竟这码头极大,生人容易迷路找不到方向。转过身,隔着一匹马,抬眸望向他,正待她开口,对上游行舟幽怨的眼神,住了口。这人怎么比凉州城的天气更让人捉摸不透,时晴时雨。


    干帆牵着马车,格外注意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当看见游行舟半举起又黯然落空的手,以及那张窥见怒色的脸,暗叫一声不好。


    当一个人被某人的情绪所左右的时候,那他就失去了大半的自由,心是,行也是。


    可依他所见,只怕是郎有情妾无意!


    干帆小声“啧”了声,陡然撞入深如寒潭的一双眼睛里,顿时缩着脖子,戚戚然低下头。


    “去,前面带路!”


    游行舟沉声吩咐道。


    “好嘞!”千帆随手将马车系在一家铺子前,又给老板塞了点钱,帮忙照看着些,走在前面为两人带路。


    果真如姜忱所料,硕大的码头堆放了无数的货物,几只客船慢悠悠上岸。


    码头的岸边行人往来不断,不少商贾在此谈生意,时不时还能看见外邦的商人。


    姜忱看见一个船夫上岸后,腆着笑脸,偷偷塞给看守的衙役不少银子,然后向身后的几只船招招手。


    身后人会意,纷纷划桨靠岸,岸边来了不少身穿汗衫的汉子,招呼也没没有打,熟练地忙帮着卸货。


    不一会儿,一大腹便便的富商,被一众奴仆簇拥着下了马车,慢悠悠地靠近岸边。


    距离太远,姜忱只见几人的嘴巴一张一合,身披锦绣的富商高扬下巴,好不神气,办差的衙役低声下气,看表情就像是在拍马屁一般。


    富商很是受用,待众人商量好了以后,几辆装货的马车浩浩汤汤地赶来,在她的疑惑声里,扬长而去。


    姜忱不禁有些纳闷。


    按理说,水路运输的货物但凡上岸,就要转运使记录在册,以免私自运输重要货物,逃避关税。


    可那群人怎么也不像是按法行事的人。


    “看出什么蹊跷了吗?”游行舟凑近问道。


    “那群人·……”姜忱凝神片刻,继续道:“凉州城的转运使是谁?”


    “陆朔!”


    姜忱了然,“那应该查查这个人,漕运是为今运输的重要方式,若是让有心人钻了空子,运些不打紧货物也就罢了,若是长此以往,官商勾结,每年的税银倒是一大笔亏空。”


    日头越发毒烈,姜忱眼睛短时间无法见强光,说完话后眼前现出一大片白色的晕圈,身子不稳,向一边倒去。


    电光火石之际,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过,姜忱腰间一紧,被游行舟紧紧抱在怀里。她的手臂被紧紧地箍在怀里,四遭吵闹声不止,只有游行舟怀里安静极了。


    咚咚沸腾的心跳声,砸在姜忱耳朵里,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放手,”姜忱小声惊呼道,奋力挣脱游行舟的钳制。


    温香软玉乍然入怀,游行舟有片刻的愣神,后着急忙慌地拉开距离,磕磕绊绊要解释什么。


    可撞见姜忱同样慌乱的眼神,他压下心里的一丝雀跃,合礼数地低头道歉。


    “没事,是我的原因,游大人不必介怀。”姜忱整理好纷乱的思绪,冷静地说道。


    经此一遭,两人都有些不自然。


    倒是一旁的千帆,心如明镜,心想,或许也不全是大人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