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作品:《沉沉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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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很安静。


    她本以为会听见隔壁的动静,做好充足准备,耳机架在床头柜。


    但渐入梦境,周围安静,偶尔车流行驶过街道。


    直到——


    凌晨三点的一声怒骂。


    夏矜藤梦中惊醒,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蜷缩身体适应好一会才坐起来,盯着雪白的墙壁。


    再无动静。


    白墙另一面,堂哥的一声咒骂,像是她梦魇产生的幻觉。


    -


    堂哥一早出门了。


    夏矜藤刚拉开椅子要坐下吃早饭,瞥见厨房锅碗瓢盆都在地上,嫂子一手拿着抹布擦拭,另一手点着手机屏幕。


    她微弓身子,看起来疲惫又累,和之前光鲜亮丽的都市丽人,判若两人。


    夏矜藤走过去,嫂子和她说桌上的包子趁热吃,夏矜藤想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就听一旁的手机传来机械女声:


    “他将她推倒在地上,双眼发红,让所有人都滚出去。”


    “他不顾她的挣扎,亲上朝思暮想的双唇。”


    “他发誓,他要一辈子,把她囚禁在身边!”


    嫂子手忙脚乱,丢了抹布去解锁手机,半天才关闭有声小说。


    夏矜藤:“社会与法制?”


    “强制爱……咳……”


    嫂子抬头,极力保持镇定,“你上学要迟到了。”


    夏矜藤用保鲜袋装包子,临走前看一眼桌上,摆着几张纸,其中有两张是简历。


    嫂子和堂哥都在找工作。


    -


    至于两人双双失业很多天这件事,家里的长辈似乎都不清楚。


    但他们显然很满意堂哥这儿,连着三天来聚餐吃完饭聊天,口里对这小夫妻颇为满意,时不时催促结婚,除了正供着的房子外,再买一套当婚房。


    连着难受三天,夏矜藤也习惯了,唯一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嫂子似乎非常希望她回来住,总是提起这茬。


    第四天早上,夏矜藤算着晚上可以不回来了,没想到嫂子又提了一嘴。


    “有完没完!唧唧歪歪多少次了!”


    “这么不想跟我单独住,你搬出去啊!搬!”


    堂哥将筷子摔在桌上,飞起一个夸张的弧度,仿佛能打到天花板去。


    一双筷子还不够,盛满粥的碗,重重砸在桌上,洒出滚烫的小米粥。


    嫂子如惊弓之鸟,整个人抖了一下。


    夏矜藤绷紧身体,堂哥转头看她,“你搬回来。”


    那张本就没好脸色的国字脸,更凶几分,“别让我和你爸说。”


    堂哥摔门离去,嫂子干笑一下,让她继续喝粥,沉默着收碗筷进厨房。


    夏矜藤过去的时候,嫂子说不用她帮忙,让她赶紧上学去,说着说着,忽然哭了。


    她洗着碗,手背擦眼泪,“也没什么,现在经济情况不好,大家都难,他心情不好我也理解。”


    “我就是害怕,总觉得你在家会好一点。”


    一旁煮着面的电磁炉忽然罢工,嫂子脱了手套又去摆弄电磁炉,催促她快去上学。


    夏矜藤看着滴滴滴罢工的电磁炉,它从她搬进来开始,时不时就坏。


    没法调整火力、开机也没反应、启动十次只有三次的概率能顺利启动。


    明明去买一个新的电磁炉算不上贵,次日甚至当天就能用上新的。


    可人有的时候,比起换新的、未知的、另一种不一样的,总能对些微损坏的旧物,有更高的容忍度,敲敲打打还能用一用,就能装作无事发生。


    有时候,这种容忍度,甚至可以非常、非常高。


    -


    夏矜藤搬回去堂哥家,也就是傍晚两小时的事。


    收好行李往外走,才遇到匆匆赶回的明辞灼。


    她知道他最近在排戏,一直很忙。


    没想到两人再见面时,直接散伙了。


    明辞灼是赶回来的,他穿着宽大的黑色毛衣,上面还沾着几道红色涂料。俊美的脸上也有两道没来得及洗去的“紫青伤痕”,让他看起来凌厉、故事感十足。


    明辞灼扫一眼客厅,“有东西落下吗?”


    夏矜藤摇头说没有。


    两人下了楼,见夏矜藤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明辞灼说去给她买支柠檬水。


    等他拎着一袋不同风味的冰镇饮料出来时,便利店门口空无一人,夏矜藤已经走了。


    地铁穿过隧道时,车厢内的照明光会显得特别亮。


    夏矜藤后靠,盯着对面玻璃窗里的自己。


    就算清楚,要自立自强靠自己,人也还是会忍不住期待,有没有天降神力将自己从淤泥现状中拉扯出去。


    就像嫂子希望她回去住,就像她突然意识到不会有人开口希望她留下来,而莫名害怕逃跑。


    明亮的光打在对面玻璃窗上,倒影着的人一动不动的,像失去期待的石块雕塑。


    地铁摇摇晃晃地穿过一个又一个隧道,越过一个又一个万家灯火的街区。


    层层高楼的公寓十七层,光线昏暗,没有开灯。


    男人赤|裸上身从浴室出来,宽肩窄腰,头发湿漉漉的。


    他走到阳台上,从高处远眺,地铁穿梭在城市,如天际线下的蜿蜒线条,不知去往何方。


    漆黑的瞳仁,仿佛泛着细碎的光,静默的黑暗里,冷白的侧影隐晦而沉静。


    半晌,他点燃一根烟。


    -


    “再过两次测验就期末考了,还真以为你们时间很多啊!”


    英语老师在台上耳提面命,夏矜藤后知后觉意识到,距离搬回堂哥家,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半个月以来,她和明辞灼再无交集。


    他们又变回原来的关系,或许本来就是比血缘关系,更容易变得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两节课连堂,咱们在节课做张试卷。”


    一听要写试卷,夏矜藤收好书包上讲台,“老师,我下午请假了。”


    这一次,在全班艳羡的目光中,夏矜藤故作虚弱地离开教室。


    前段时间,夏父发了一条朋友圈,附图家族聚会合影。


    或许是这张照片稍微有点刺激到夏母,久违的,放学后她找她吃了顿晚饭,凑巧在饭店里遇到班主任。


    嘘寒问暖间,班主任提及成绩情况,顺嘴问了句手伤的事。


    夏母些微尴尬,没过多久,说会带她去医院看一看。


    少写一张试卷增寿许多年。


    延年益寿的喜悦蔓延没多久,夏矜藤在门卫处被一个女生撞上。


    夏矜藤扶着墙,险些被扫来的黑色乐器盒打到地上去。


    粉红熊猫挂饰一晃而过,来人是连艺澜。


    连艺澜看见她要出校门也很意外,两人互相点头看一眼。


    医院声音嘈杂,人来人往。


    取号、等号、漫长的等待。


    眼看还有三个号就轮到她了,但妈妈还没来。


    夏矜藤摸出手机,才发现妈妈给她发了消息。


    妈妈:「是不是快轮到你了啊?小藤你能自己去看医生吗?我在这儿堵车,一直下不去高速。」


    妈妈:「要是赶不及我就不去了,晚上还得回去加班(大哭)(大哭)下次再陪你。」


    夏矜藤摊开掌心,握拳,再舒展。


    她的手其实早就没问题了。


    电梯门打开,夏矜藤侧身,让护士推着轮椅阿伯先出来。


    她刷着朋友圈,看见妈妈三小时前发的朋友圈,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去了那么远的地方,难怪赶不回来。


    与此同时,高二(2)班自习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