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作品:《乌夜啼(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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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市井热闹,八街九陌里头,来来往往些便民商贾,马车慢走其间,稀奇些的,几名壮丁手捆几卷粗绳,遛着些野猪样的畜牲,周遭人都躲得远。


    袁冬月束发行装,发丝利落盘在头顶,盖一乌纱帽,一袭雪青长裰配墨色腰带,松龄芝寿纹正印胸膛间,乃一标志的清秀官人。


    她听腻了袁二小姐,而需别人称她袁中散,袁大人亦可,最好是只知其官称,而不知其人。


    那日她换装出于屏风后,闻蝶竟呆愣许久──她身形修长,面若冠玉,换上官服,矜贵干练,若非与之相识,竟俊俏得雌雄难辨。


    马车晃悠慢走,袁冬月眯着眼打盹儿,方从宫里办完事,这会便回袁府了。


    帷幔外,尖细哭闹声渐逼耳底,她睁眼,拨开幔纱微探头朝前望去。见一老者身着七色彩衣,手摇鼗鼓,神情痴笑略有疯癫,咚咚声不绝于耳。其脚旁,四五垂髫孩童哭闹而跳起抓其手,欲夺走鼗鼓。


    那老者将鼗鼓一送一收,恼得孩童捶胸顿足。


    ──这老人家怎么还和小孩子抢玩的?也没个人来管。


    忽而,老者将孩童腰间所挂糖袋拽下,遂又痴痴笑着朝一小巷跑走,孩童忙追,那人立即伸出一脚,将其皆绊倒在地,遂又嘿嘿笑去。


    袁冬月微眯了眼,见那老者手中并非糖袋,更是孩童腰间所佩之软玉。


    “停车──”


    车夫连忙御停,袁冬月即刻下了马车,见那孩童膝盖处破血染尘,那老者脚步微跛,还惺惺回头瞻望。


    真是奇人,不抓住你倒觉不痛快!


    那老者见袁冬月气势汹汹般朝他跑来,顿时双目圆睁,嘴角微抽,回过头快马加鞭似的一瘸一拐朝人流里隐去。


    ·


    平铜正道,宽约十二丈,乃京城主干道,两旁楼牌林立,避去些许日影。


    祁政一身绛紫玉绸圆领袍,配饰精简,只垂眸思量,穿梭慢走人群中,周遭百姓或有瞥眼打量,只敢隔着些距离,怔怔窥过几眼又收回。


    “哎哟喂!”一头围粗布,手提羊腿的屠夫大叫。


    祁政闻声,即刻回过神来,原是他踩上了屠夫的脚。


    他随即将脚收回,眸子轻抬,片刻后盯向那人眼神,眼底无丝毫起伏。


    “哪个王──!”


    那屠夫满脸怒色,猛抬右手,恍然对上他眼神,只见其眼底阴冷威严至极。屠夫只猛一哆嗦,双目微扩,咬紧的牙关顿时松懈些许,哑然愣了半许。


    祁政见他并无何反应,遂跨步走开,留下些许眼白让他独自领会。


    屠夫稍回神,拖着身子怔怔走出几丈地,心底仍有几分余悸,回头望祁政似渐远了,才从喉咙里低吼:“此人甚装也!”


    祁政摩挲了番袖底藏的那柄刀刃,步子愈缓,终而顿住。他眼底忽暗,面色更沉几分。其右边,乃茶雅阁,楼三层,伙计客官穿梭往来,喧闹至极。


    他微侧头,眼神朝茶雅阁二楼所开那扇窗探去。吉祥纹葫芦式悬灯照得里间橙黄透亮,丝乐闹耳,人影印叠窗纸。


    忽地,一柄利箭朝他疾驰射来。他死死盯住那泛着寒光的箭尖,愈扩大而逼近,顺着方向,瞥了眼那身处二楼浑身裹黑之人。


    瞳孔微沉,一口薄气未叹出,只得连忙抽刀作抵。


    须臾间,背后感得猛烈撞击,无意识间猛朝前跌去一步,手中刀刃还未拿稳,那柄利剑只倏地扎进地面。


    四周,约十余名身着布衣、原随人群走动的侍卫忽显惶恐,立刻抽出长刀来赶至祁政身边,周遭百姓见此情状顿时惊慌逃窜出此地。


    马车顿停,祁沅猛拉开帷幔,见眼前动乱之景,慌忙下了轿车。


    祁政缓捏紧了拳,发丝有几分凌乱,但面色立即又矜贵镇定下来,直过身抬眸看去,只见一身着青衣长裰之人正死死追着一身着彩衣的老人,一拨侍卫即刻跑入茶雅阁抓刺客,余下几人紧盯那冲撞了太子之人,挥刀要将其捉下。


    “皇兄,没事吧?!”祁沅慌忙赶至祁政身边,怔怔瞧了眼那利箭,问道。


    “无碍。”他面色阴沉,微眯了眸朝前看去。


    几名侍卫反按袁冬月肩膀,使着蛮力将其押解至祁政跟前。


    “你们无缘无故抓我做甚?小偷竟给你们几个放跑了!”


    “闭嘴,去殿下跟前解释。”


    袁冬月闻言一惊,喉间顿时梗住,偷抬眸打量一番眼前之景,忽面露苦色。那些个侍卫只当她怕了,更是蛮力按住她推着向前走。


    ──平铜正道。袁冬月恍然忆起,只恨自己怎忽然追着追着跑这来了,上辈子舍命救他,这辈子阴差阳错还救他!真欠他的!


    罢,上辈子穷追不舍才记住本小姐,这辈子他又不认识我,慌什么?


    侍卫将她押至祁政眼前,喝道:“把头抬起来!”


    祁沅只捏了捏祁政袖口,不自觉咬唇,满眼担忧地瞧着袁冬月。


    袁冬月抬眸,强作镇静望向祁政,夹了夹嗓,作深沉音,正欲开口。


    “放肆。”


    袁冬月一愣,到嘴之话立即吞入肚中。


    ──这句放肆简直可称作他的口头禅,每每这么说,想必是动怒的前奏。只恨过了十年,听见这句话仍会胆颤。


    侍卫惊慌收手,猛下跪,颤抖道:“殿下恕罪!”


    袁冬月闻言抬眸,见其眼底怒色翻涌,却是死盯那侍卫,心底恍然涌出诧异。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袁冬月忙趁机作揖道,声音低醇宽厚。


    祁政稍愣,眼神缓移至她脸上。


    “你记得本宫?”祁政细细看着她作揖的模样,话语里含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


    “微臣在宫中做事时,曾有幸目睹殿下圣颜,由此便记住了。”说罢,袁冬月只懊悔早知佯装不认识了。


    “你救了本宫。”祁政又道。


    ──是啊,真欠你的。


    “殿下洪福齐天,安详脱险乃是必然!微臣侥幸救下殿下,实乃荣幸之至!”袁冬月更躬深身子道。


    祁沅瞧祁政竟未动怒,顿觉轻松,细细看去袁冬月,嘴边仍不住翘出笑来:“公子何许人也?作何官职?”


    祁政闻言,微拧了眉头,扑朔几下乌睫,脸色遂又平缓下。


    “想必这位便是文善公主吧!微臣有眼不识泰山,方才竟未辨出,还望公主恕罪。”袁冬月稍作惊讶,又忙提高声音道。


    “无碍无碍。”祁沅轻松道:“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