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游记

作品:《朕的小青梅不争了(重生)

    图穷匕见,剥去那层弱柳扶风的虚伪模样,平婉的话语铿锵有力,这不畏己身的孤勇,倒是有几分将门风采。


    母亲的遗物……


    萧芫心间一恸。


    她至今,仅有的遗物,还只是那半枚玉佩。


    连阿母的名字,都不全。


    请帖自刀柄底下,伸到了眼前,“你只要接下,到了那日,你想拿走什么,便拿走什么。”


    萧芫抬眸,目光几乎劈了过去。


    “你所言,可能作数?”


    平婉勾唇,“作不作数的,对于未来的中宫皇后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萧芫顷刻明了,讥诮,“萧夫人,你还是这副模样,来得顺眼些。”


    漆陶听出话音,上前接过请帖。


    平婉神色复杂地垂眸,蹲身向李晁行礼时,已又成了那矫揉的柔弱模样。


    萧芫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渐移,定在她身侧那人身上。


    这般长情呐,每回入宫,都是这个婆子,若没记错,应是唤作……


    刘媪。


    此人一举一动间的做派,一瞧便是宫中出去的,萧府,可不应有这样的人物。


    六局无记载,那便只剩下一个答案。


    大长公主,李岑熙。


    身影渐渐远了,耳边禁卫的脚步声带动软甲碰撞,铮鸣如金戈之音。


    身侧执伞者换了一人,修长结实的指节握上木柄,伞面变高,她的余光再也触不及边缘。


    萧芫没有回眸。


    可他只是靠近,只是感受到他熟悉的气息,鼻间便已抑不住地发酸,阵阵涩然的痛楚在空茫的身躯中泛开。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哪怕……


    是赶他走。


    唇瓣张开,却止不住地微颤,喉头好像连同胸口一同哽住,堵得有些痛。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哭不出了。


    他的另一只手抬起,靠近时,她模糊看到他掌心一道道细密的伤痕,有些鲜红,有些已经暗沉。


    在很近的地方,忽然停住。


    近乎无措地收回,换上了一方手帕。


    手帕已经很旧了,微微泛着黄,边角的绣样也褪色斑驳,但很干净,皂角的清香一瞬盖过了他的龙涎香。


    是她很久之前为他绣的。


    重生以来,她没有再绣新的,他便一直,都用旧的吗。


    触在面颊,依旧柔软,被爱护得很好。他似乎发现泪水怎么都拭不完,指尖泛出惨淡的白,无法遏制地轻颤。


    直到一刹,伞跌落在地,她被他用力抱入怀中。


    透过宽阔的肩膀,萧芫看到了湛蓝的天空,悠然的白云,有鸟展翅飞过,清啼荡响九天。


    可感受到的,他满心汹涌的爱意与疼惜,却


    顷刻之间化作入骨的哀戚,狠狠攥住心扉。


    好像抱得再紧,她与他之间都有了层看不见的隔阂,隔却相贴的两心,隔却所有的快乐与美好。


    她也,好疼啊……


    如果,她不记得就好了,为什么要记得呢,她那么那么不容易,才说服自己……


    与他在一起的每一日都好开心,她无忧无虑,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姑母纵着她,他也纵着她,她喜欢他的拥抱,喜欢他亲她。


    他们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荒唐,她甚至还想过,待到明年大婚后,她与他可以圆房了,会不会,更快乐。


    她以前叛逆的时候,可偷偷存下了好多这个图那个图的,还有小陶俑小瓷人儿的,可以拆开合上的那种。


    萧芫在心底轻轻笑了,却好像,比哭还要难受千万倍。


    为了每天开心的日子,她可以不在乎夜里的梦魇,不在乎惊醒时的难受,觉得自己可以把前世都告诉他,和他一起保护姑母,好好过好今生,一直这样天长地久下去。


    永远幸福。


    因为,这已是她整个前世今生,所拥有过的,最最美好的时候了。


    她曾经,想都不敢想会有这样的日子。


    没有束缚,每天活在爱与包容里,前世不好的事也都在今生扭转……


    所以啊,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啊。


    李晁,你前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静静被他抱起,华服簇拥下的冶丽面容靠在他胸膛,斜红面上,只余苍白。


    路过满园葳蕤,路过袅袅清风,路过翻飞的蝶翼,甬道幽长,宫门大敞。


    来到颐华殿侧面花厅。


    淙淙流水淌在耳边,池中的荷花、岸边的合欢在司苑司宫女的照料下正是荼蘼之时,幽幽清香飘来,与厅内博山炉的花果熏香缠绕,不分彼此。


    她坐在软榻上,他蹲在她面前,龙袍曳地,膝盖几乎触地。


    他真的瘦了好多好多,面色也不好看,唇瓣更是显出一种枯败的苍白。


    在旁人眼中,他这张更显凌冽的俊美面容该是愈发威重,一言御万物,江山社稷尽握于掌心,想如何便能如何。


    可是此刻,她只望见了他灵魂的无数裂隙,几乎破碎,只差丁点儿,便要散落一地。


    李晁唇角弯起,从不显喜怒的面上向她捧出一个笑,摊开掌心,“芫儿,我雕了一本书,是游记,写了每一处州郡的名字,你喜欢的地方,便刻得大些。


    “等以后……


    喉头哽动,差些说不下去。


    可还是说下去了。


    “以后时局稳定,没有危险了,你想去哪儿都可以。你看了那么多游记,也亲


    眼瞧瞧,那些地方和书里的,是不是一样。”


    “我会努力动作快一些,除去朝中所有隐患,攘外安内,还朝野平稳,百姓安定。让这一天能……早些到来。”


    萧芫纤浓的长睫轻垂,很安静地望向他的掌心,显得有些乖巧。


    是很鲜亮的玉石,蕴发着莹莹的光华,雕刻的书页打开,刻纹密密麻麻,好像一张小些的舆图。


    他的字迹规整严谨,色彩却是明亮的青金,层层叠叠,有些暗些,有些亮些。


    让萧芫想到了薄暮冥冥时,天穹自深蓝到朱红的壮丽,缤纷彩炉般,渐染开世间所有美好的色泽。


    从小到大,她所有和他说过的,想去的、赞美过的地方,他刻的字体都要大一些。


    他的过目不忘真厉害啊,她说过的话,连她自己,都快要忘了。


    萧芫抬手,伸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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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向来肃正古板,从不言说如果,不承诺未来,可这一段时日,他已说了无数次未来。


    印章、圣旨、缠讳纹、凤凰花林……还有这本玉石游记,每一次,都恨不能留下无法弥合的痕迹,千古不朽。


    李晁主动将掌心迎上她,可她莹润的指尖,却避开中间的玉石,触上了他宽大手掌上的道道伤痕。


    轻声问了一句。


    “疼吗?”


    是度日如年的日子里,她对他说的第一句。


    一刹,所有的强撑,都陡然溃散。他却不敢握紧,不敢倾身一个拥抱。


    他望着她,深邃幽沉的眼眸盛了雨雾,一切情感滂沱落下,再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好懂了。


    可他却说,


    “不疼。”


    萧芫一瞬,摇摇欲坠。


    “芫儿……”


    他慌乱无措地抚上她的面颊,她的每一滴泪,都好像是在心头剜肉,话语控制不住,渐渐破碎。


    “芫儿,别哭……不哭好不好,只要你能开心些,真的,真的怎样都行……”


    “不想见我,我就不出现……都会和从前一样的……你喜欢陪着母后,便可一直在慈宁宫,你喜欢游记,喜欢好看的衣裙物件……”


    “……若不想我送,我将私库令牌给母后,你想要什么,便使宣谙姑姑去取。”


    “你羡慕女夫子可以去山川河海游历,以后无内患了,你去哪里都行。母后……母后手下有一支凤翎卫,武艺冠绝天下,定能护好你。”


    “……芫儿,芫儿,不哭了好不好。”


    他用伤痕轻些的手指为她拭泪,可泪水落下来,晕开掌心尚未凝固的血痂,染成了赤色,一滴接着一滴,有些没入广袖,有些滴在衣摆。


    浸入墨袍金色的绣线,蜿蜒盘踞的五爪金龙眼眸生了血色,仿佛是代替他,流下泪来。


    萧芫眸中,盈澈映着这一本特别的游记,瞳内像下了一场连绵的大雨,银河倒泻落入人间,也将这一方小小的影子淋了个通透。


    捧起时,满满是他掌中的暖意。


    萧芫哭着摇头。


    不知究竟是为他的哪一句话。


    他道出她未来所有可能的愿景,每一寸,没有他的愿景。


    选择触手可及,可她说不出来。


    一瞬会恍惚,恍惚他高大巍峨,直身而立,她伏在他脚下,支不起身子,只余撕心裂肺的乞求。


    【李晁,李晁……陛下,萧芫求您,让我去陪姑母好不好,我不能没有姑母,真的不能没有……】


    无论怎么仰头,她都望不清他的神情。


    只有冰冷又残忍的话语。


    可现在,她坐在榻上,望他时,只需稍稍低眸。


    腕上的佛珠与玉石相碰,音色温雅,她的手掌与这一方玉雕游记相比,玲珑小巧。


    仅能勉强握住。


    萧芫闭了下眼,自袖中拿出一方绣帕。


    倾身,放在了他掌中,泪与血将雪白的帕子染上温柔的胭脂色,有两滴自长睫落下,正在中央。


    “李晁。”


    她唤他,嗓音发颤,哽咽。


    “不要这样了……”


    “会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