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作品:《微醺棠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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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点整,复古钟里的小鸟冒出来,一边旋转一边唱歌。


    偌大的关家餐厅里,质地厚重的椭圆形餐桌旁,围着四张椅子,装潢简朴中也不失气派。


    今晚,四个座位空了一半,只有女主人和大儿子在用餐。


    蒜蓉花菜、梅菜扣肉、番茄炒蛋,还有一锅酸菜肚片汤,四菜一汤全是热腾腾的,看来十分美味。


    不过,餐桌旁的男人却对佳肴视而不见,大手握着筷子,眯着眼瞪着那只乱叫乱跳的假鸟,想让它稀碎。


    “它晚点了。”闻歌挑剔地说。


    “他去相亲了,今晚不回来吃饭。”男人回过神,转头看着一桌之隔的母亲。


    闻歌喝汤的动作略略一停,瞧着面无表情的大儿子,嘴角有些颤抖,尽力在克制笑意。


    “我说的是那个报时的鸟,晚点了。”


    关闻西面不改色,总算又开始吃饭。


    只是,吃饭归吃饭,他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脸色看来颇为吓人,仿佛现在吃进嘴里的是刺人的钉子,而不是可口的美食。


    闻歌慢条斯理地喝完汤,若无其事地开口,“对了,你说,谁去相亲了?”


    “重北。”


    “和谁?”她明知故问。


    餐桌的另一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答案。


    “白棠。”


    “白棠?小白棠?喔,倒没想到他俩凑一块去了。”闻歌一手捣着胸口,演技夸张。


    黑眸眯起,筷子刚夹起的扣肉,又掉回了盘中。


    闻歌不受控制的嘴角又扬起窃笑的弧度。


    喀啦!


    开门的声音乍响,两人动作一致,转头,往门口看去。


    穿着卫衣帽衫的男生走进屋里,在玄关换上拖鞋,吹着口哨穿越客厅,笑容满面地朝家人走来。


    “我回来了呦。”关重北在餐桌旁站定,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爸呢?怎么没在家吃饭?”


    “单位聚餐,说是庆祝研究有了新突破,做完饭刚走,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闻歌回答。


    关重北理解地点头,拉开椅子坐下,视线往桌上瞄。


    “今晚有梅菜扣肉!”他拉开椅子坐下,拿着筷子就准备进攻那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咦,肉居然跑了?


    关重北抬起头,眼睁睁看着好菜被他哥端走。


    “没你的份。”关闻西口气冷淡。


    “没我的?为什么?”


    “你不是去相亲了吗?”闻歌露出微笑,夹了块肉,动作优雅地开始享用,“你爸以为你不回来吃,所以没做你的份。”


    “那有一整盘呢!妈,分我一块。”


    筷子才越过桌面,就被另一双筷子在半空中拦截。


    “剩下的是我的。”关闻西把关重北的筷子拨开,“不准动。”


    “剩下都是?”关重北一脸不可思议,“你也不嫌腻。”


    闻歌笑盈盈地看着小儿子,“怎么,你去相亲难道没吃饭?是不是和对方聊得太欢,所以忘了吃饭了?”


    关重北搁下筷子,敏锐地嗅到火葯味,更发现亲妈存心不良。他衡量眼前的态势,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再看看那盘逃出他可及范围的扣肉。


    突然,他露齿微笑,悠闲地往后一靠。


    “是啊,挺有意思的。”


    “喔,是吗?”闻歌火上加油,眼角注意着大儿子,不想错过他的任何表情。“怎么个有意思法?”


    “把她娶回家里,绝不会有婆媳不和的问题。”关重北双手叠在胸前,还在得意。


    闻歌轻巧地起身,“既然,你俩彼此有意,那我明天就去找你孙姨--”


    “妈!”关重北立刻求饶,“以上言论,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关闻西眼中厉芒乍闪。


    关重北笑容不改,倒是没有再开玩笑,“我没去,让别人去的。”


    “谁?”退到一旁观战的闻歌发问。


    “奚怀谷,在餐厅门口遇到了,就让他帮了个忙。”


    关重北那张脸跟关闻西有八分相似,却多了几分少年气,“再说,我和白棠话不投机,不看她都烦。”


    “就奚怀谷自己?安婷没去?”关闻西放下了筷子。


    关重北趁空夹起了块扣肉,塞进嘴里,囫囵着,“不知道,我没看到安婷。”


    “不过餐厅老板有跟我发图,怀谷哥走后,白棠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关闻西的眼睛又定在关闻西身上。


    “把她一个人留那儿了?”这句话声调不高,难掩愤怒。


    “没事,盛骁哥的店。”


    兄弟俩还没说完,一旁的闻歌突然插嘴,“闻西,怀谷跟你交情深,他配白棠,你打几分?”


    闻歌的眼波平静却也锐利。


    关闻西选择默认,转头觑着窗外幽暗的夜空。半晌后,他利落地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我出去一下。”


    被留下来的母子隔着餐桌互看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全都晓得,关闻西是急着要赶去哪儿。


    汽车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刺耳。没过多久,车于驶出车库,朝白棠所在的餐厅疾驶而去。


    餐厅里头,白棠趴在餐桌上睡得不省人事,来往的人偶尔对她行注目礼。她像只猫儿,蜷枕在细瘦的手臂上,长长的眼睫像小扇子似的,映出半月形的暗影。


    餐厅外头,车灯照亮停车场地上的白线。关闻西将车停好,熄了火,拿着钥匙下车,绕到餐厅前方的大门。


    入夜后气温骤降,夜风吹在身上更是冷得刺骨,他眯起眼睛,隔窗看见昏睡的她。当他注意到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的丝质衬衫与半裙,黑眸中立刻涌现浓浓的不悦。


    关闻西大步踏进餐厅,跟盛骁打了声招呼,就转向白棠逗留的角落。


    这丫头还是睡得毫无防备,唇瓣微张,逸出暖暖甜甜的呼吸。


    关闻西愠怒的神态逐渐缓和下来。


    无论是被迫还是不情愿他确实也耗费多年精力,耐着性子照顾了她很长时间。


    “我说你这跟养闺女有什么区别?”盛骁把手里拿的爱马仕二代minikelly递了过去,“这包也是你送的吧?”


    熊猫拼色的minikelly少说也得十几万,以白家的家世渊源,白家人不可能给买这么显眼的牌子。


    关闻西嗯了一声,接过包。


    “话说小白棠都出来相亲了,你这老父亲有啥感受?”


    感受?


    一想到感受,关闻西的脸上的从容瞬间消失。


    “老板,有客人找!”


    盛骁被自家员工叫走了。


    睡梦中的白棠,慵懒地打了个呵欠,蒙眬的眼睁开一条缝。


    “嗯?闻西哥。”她喃喃低语,迷茫地看着桌边的男人,不明白他怎么会跑进她的梦里来了。


    “醒了?”


    她迷惑地抓抓小脸,然后慢慢坐直身子,恍惚地看了看周围,发现这儿不是自个儿的房间,而是盛骁的餐厅。


    白棠克制着不再打呵欠,双手捧着尚未清醒的脑袋。


    隐约记得,她赶作业赶得昏天暗地,却还是难逃母亲大人的魔掌,被打扮好送到餐厅里,关重北没见到,来的是奚怀谷。


    然后,奚怀谷解释了关重北不来的原因,还说自己还要去接安婷,她撑着眼皮,嗯嗯啊啊地敷衍回答,还勉强吃了碗冰激凌,然后--然后--


    记忆到此中断。


    “啊,老天助我。”白棠突然清醒过来。


    “什么?”关闻西掩去情绪,状似平静地问。


    “相亲结束得太顺利。”她仰起小脸,得意地望着他,“一定是老祖宗在天上听到了我的心声,救我水火。”


    “你说是就是吧。”他淡淡地回应。


    白棠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刚想去揉,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哈啾!”


    关闻西皱起浓眉,脱下身上的外套。


    “天气冷了,把外套穿上,我送你回去。”


    “喔。”白棠动作笨拙地想穿上外套,小手摸来摸去,试图找到袖口,“咦,奇怪,找不到。”


    这外套实在大得离谱,娇小的她忙了半天,却还找不到袖口。


    沉大的羊绒外套突然变轻了,关闻西接手,直接替她套上,把她包进温热的衣裳里。


    内层的衣料被他体温熨烫得热乎乎,让她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好温暖啊,怪不得宿舍那几个都喊着找男人暖被窝。


    白棠偏着头,像只小猫儿,半眯着眼睛,本能地用脸颊摩擦染了他体温的领口,汲取温暖与残留的好闻气息,没有察觉到,他看着她的视线,远比外套里的余温更暖更烫。


    “闻西哥,我记得你和奚怀谷关系很好,”她抬起头来,又看着那个空掉的位子,“你把他微信推给我呗!”


    关闻西的身躯微微一僵。


    “你喜欢他?”


    “呃……也不是,得回家给我妈一个交代。”她尴尬地说道,包在大外套里思考,那双圆溜的大眼睛,让她看来简直像是个孩子。


    “那不用了。”他嘴角一扬,迈开脚步,“我跟阿姨解释过了。”


    那白棠没顾虑了,乖乖跟着他走向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