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沉

作品:《妻心如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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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过三更,月渐西沉。


    简朴的屋中,烛光微明,哈欠声一阵接一阵。


    段越疲惫地看着对面兴致勃勃的叶芷筠,怪道:“叶姑娘……这棋,我们是要下到天明吗?”


    “段公子……”


    叶芷筠柔柔唤他一声,目光仍是炯炯有神。


    “怎么了?”


    段越咽了咽嗓子,单纯的褐眸轻轻扫过她清美的容颜。


    心猛地跳动了两下。


    他心虚地垂眼。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传出去,定然有损名声。


    怎么她这般冷静,毫不介意?


    叶芷筠将一盒香料递到他的面前,淡淡道:“段公子,今夜是我误你,这兰香便当做我的赔礼吧。”


    “啊?这我不能要。”


    段越将香盒推回,摇头拒绝。


    “本是我央求于你,你出于好心才带我来此,无房可住,还收留我在房中下棋解闷。叶……叶兄,真是仗义。”


    叶芷筠抿了抿唇,沉沉望着他。


    “段公子如此客气,倒让我更愧疚了。”


    “昂,你无须如此。我收下就是了。”


    段越又急忙将那香盒抢回,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嗯……”


    叶芷筠端正身姿,玉冠泛光,一身含韵,纤细的手指开始一颗一颗地将未竟的棋局回收。


    “诶。叶兄,这盘棋我们还没下完呢。”


    段越不解她的用意。


    叶芷筠一顿,遂平静起身,轻轻推开阁楼上的窗户。


    蒙蒙亮的天光,如纱般晕进屋内。


    早晨清新的空气挟着几缕淡淡的荷花香,一同钻进鼻息。


    让疲惫困眠的人顿时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天亮了。”


    她道。


    转而背上包袱,走向门扉。


    叶芷筠脚步停滞,沉沉回眸道。


    “萍水相逢,就此好聚好散吧。告辞了,段公子。”


    “呃,好。再会。”


    段越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伤感地摩挲着怀中的香盒。


    他兀自低语道:“明明早就相识,你为何还未认出我来?”


    *


    数日后,夏季的天气更为炎热了。


    傍晚时分,仍能听见几声聒噪的蝉鸣。


    闻霆如往昔一般,驾马回府。


    前脚刚至厅堂,便从下人口中听闻了叶芷筠回来的消息。


    他连日来心头欠欠的空落感,在那一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脚步不自觉地快了起来。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想她?


    明明没有话要对她说,为什么突然很想见到她?


    六年的时间,有些温柔总归太过潜移默化地沁入了他的生活,如同慢性毒药般,深深扎根,直至行将就木。


    闻霆不动声色靠近她的院落。


    他身上的官服已是好几日前的了,叶芷筠临走时为他搭配的是什么样,他便穿的什么样。


    期间绿烟为他换了新洗的,闻霆也不知在膈应什么,就是套不上身。


    若是往日,叶芷筠敢让有洁癖的他没有衣裳换,定然免不了一顿责骂。


    但此刻,他站在屋外,只是静静看着她忙碌的样子,便莫名欣慰了起来。


    “嗯?侯爷……”


    叶芷筠正在分配从娘家带回来的礼物,准备各房分点,没想到余光一瞥,惊见闻霆来了她的院子里,一时错愕万分。


    “您怎么来了?有何吩咐吗?”


    她的声音温顺而疏离。


    闻霆听着心神复杂,往里一行。


    看着满桌的礼品,以及叶芷筠额上劳累的薄汗,他忽然心口一刺。


    “这些东西……”


    “哦,都是妾身家乡的特产,带回来孝敬婆婆他们的。”


    叶芷筠莞尔一笑,柔声道。


    “……嗯。”


    闻霆欲言又止,想问没有给他带吗?


    但好似又问不出口,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默默出去了。


    “妾身恭送侯爷。”


    叶芷筠古怪地看了眼他莫名沉怒的背影,心头不解。


    不知他在生什么气?


    素来也习惯了他有时刻意的刁难。


    叶芷筠没当回事,继续收拾行李。


    “欸,鸢儿,将这几攒香染彩线收好,我过几日要拿来编剑穗的。”


    她拾起最宝贝的一样东西,郑重交到轻鸢手上。


    轻鸢小心翼翼为她放好,叹道:“哎呀,小姐,你这一趟走得也辛苦了吧,带这带那的,他们还不一定领情呢。”


    “不过是些心意,旁人不要,就当我一厢情愿罢了。”


    叶芷筠淡淡说着,手上麻利地收拾好一切乱序。


    轻鸢又问:“那你给侯爷准备了什么呢?”


    “侯爷?”


    叶芷筠顿了顿,有些失落道,“我的东西,他瞧不上的。这道嫌弃,我可不想自取其辱。”


    从前,她为他绣的香囊,腰封等布品,他看都不看一眼便丢进杂物堆,做的膳食,吃也不吃一口,等着放凉了全都倒掉,伺候他穿衣沐浴,不是挨骂就是羞辱。


    这样的苦头,她六年来吃得够多了,早就心如死灰了。


    从一开始到现在,再痛再涩的挖苦刁难,她都因愧疚而照收不误。


    但是对方并不满意。


    渐渐的,她的心思也不再放在弥补闻霆身上了,转而全心全意照顾他的家人,替他张罗好家中一切杂事,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也算一种变相的补偿了。


    叶芷筠沉沉想,又惦念起和离一事来。


    再过一段时日便是殿试之期了,只要铃心成功入围面圣,那之后,她无论如何都要与闻霆和离!


    眼前,便是最后的忍耐了。


    “哈……”


    想到往后孑然一身的轻松,她不由心情开朗起来,笑得明媚。


    ……


    待去了康和院,将礼品奉给婆母之后,叶芷筠便坐在下方,听她唠嗑家常。


    几日不见,如隔三秋。


    秦氏往昔时候见她从来没有今日这般顺眼过,连语气都柔和不少。


    “你倒是有孝心,舍得大老远带这么多好东西回来孝敬我。”


    “都是儿媳应该做的。”


    她嘴里翻来覆去也就这些顺从的话。


    秦氏听腻了,但也说不出她哪里不好。


    “不过婆婆我还是要跟你老生常谈,你与祯卿这六年来可是越走越疏离了。”


    “……”


    闻言,叶芷筠神色微凝,仿佛知道她即将要施压自己什么了。


    “你是他的发妻,无论纳不纳妾,你都不能让其房中子嗣单薄,只有一个独子孤苦伶仃,这怎么能行?传出去,可让别人笑话我们闻家……”


    果不其然,秦氏抓住她,免不了要数落这些。


    叶芷筠悉心听着,但没放在心上。


    “儿媳知晓了。”


    “别给我打晃!”


    秦氏打断她,冷声道,“之前你说你生了嫡子,身子不大好,需要调养,我倒信了。但调养了三四年还没好吗?”


    “……”


    叶芷筠沉了沉眸,脸色愈发恭敬了些许。


    秦氏像是在她离家的这段时日,外出聚会受了什么刺激,这次对她格外严酷。


    “言尽于此,纳妾和续生一子,你自己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