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返程

作品:《师门上下都说我活不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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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柔桑带着扶昭落回地面。


    没有了魔力的维持,与无何有乡融合在一起的阵法便也失了效力,朱明镇再次恢复成那被白雾笼罩着的模样。


    然而毒人已落网,引出无何有乡的那些亡灵们也被白柔桑用聚灵阵拘在了朱氏祠堂,况且亡灵们又被搜了一回魂,此刻几近溃散,故而笼罩着朱明镇的白雾也比之前稀薄许多。


    陆离和悟色救醒了那些昏迷在各处的小和尚们。宋誉和曲泠然也在镇中布下了驱散雾气的法术,只要晴上几日,镇中水汽没有那么重了,无何有乡便会消失,镇民们也可以陆续召回家了。


    苏灵晔离扶昭远远地蹲在墙角,看着他满脸死灰地昏在那儿。


    白柔桑用一个法阵安顿好奄奄一息的毒人后朝苏灵晔走过去,从随身的百宝袋里翻出一个梨:“苏师弟,吃吗?”


    苏灵晔慢半拍地抬起头望望白柔桑,这才接了梨:“谢谢。”


    白柔桑在他身边倚着墙靠下来,也翻出了一个梨来吃。


    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吃了好一会儿,苏灵晔才开口叫了白柔桑一声:“小白师姐。”


    “嗯?”


    “你说小怪,他真的是邪魔吗?”


    苏灵晔此刻已经不傻了,只是生平第一次经历这样凶险的场面,一时消化不了,表情还有点呆。


    刚才宋誉四人说的那些话他不是没听到,所以此时回想不免觉得荒唐,荒唐中还带着好几成的后怕。


    就这个瘦不拉几的小丑八怪,病恹恹的还那么菜,从江南往北一路而来,都是自己在照顾他迁就他,怎么转个头,他竟然成了一个邪魔了?还是个除了小白师姐之外谁都应付不了的厉害邪魔?


    这话说出去谁信啊请问?


    但要是他真的是邪魔的话,那同他们几个就是敌对的关系了,他们是不是应该杀了他以绝后患才好呢?


    苏灵晔越想越头疼。


    可是他也不会杀人啊……他的剑至今为止都还没见过血呢。


    “依我之见,也不能就这么断定他是邪魔。”


    四散的人都聚拢过来了,陆离听到苏灵晔的问话后回道。


    苏灵晔不解:“这又怎么说呢?”


    宋誉和曲泠然站得有些远,闻言都抿着唇角朝陆离看来。


    “小怪第一天到江南时,我们就已经知道他满身邪气了。”陆离和大家站在一起,隔着几步的一个稍显警惕的距离看着并躺在一起的扶昭和毒人。


    她分析道:“药鼎之术害人,并非只在于‘药’这一个字,也可以是毒,是鬼怪,是妖邪。只要掌握了方法,所有这些都可以用药鼎来炼化。倘若小怪与这个毒人一样,曾经被人当过药鼎,甚至于在此过程中还被用来炼化过邪魔,那么所有的邪气魔气,就都残留在了他的身上。”


    陆离说完后轻声自语了句:“之前一直以为他身上的邪气是来自于他体内古怪的毒,竟然没往这个方面想。”


    宋誉和曲泠然嗫嚅了一下,又双双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阿弥陀佛。”悟色道,“依陆师妹所言,小怪施主有可能只是受到了魔气的侵染,并非他本身便是邪魔?”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那有办法可以将魔气祓除吗?”苏灵晔问。


    陆离眉心皱起,摇摇头叹了一声:“我先试一试吧。”


    所有人都随陆离朝扶昭围拢过去。


    陆离蹲在扶昭身前,将挂在腰间的玉壶放置掌心,口中默念起法决。


    玉壶化作了一只小小的炼丹炉,陆离将先前赶路途中已经制作好的丹药扔进丹炉,以自身灵力为掌心火,重新为扶昭炼了一颗药。


    清苦的药香在空中散开,哪怕只是闻到了味道,都让人的神智豁然清明。


    陆离收了玉壶,又用法力将丹药化开,缓缓推进了扶昭的心脉。


    她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随着时间推移,面色逐渐苍白。


    与之相反的则是扶昭的脸色,在药力游走于他周身经脉之时,原本的一片死灰重新变得红润起来。


    盘踞在扶昭额心的那片黑气消散了。


    众人惊喜道:“有用!”


    只有青瑶宗三人始终不置一词。白柔桑神色淡淡;宋誉和曲泠然则依旧满脸警惕,和他们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不多久,陆离收手。


    苏灵晔迫不及待地问:“陆离师姐,怎么样了?”


    “很遗憾。”陆离摇了摇头,叹道,“魔气已经侵蚀了他所有的经脉肌理,我虽然能够解了他表层的毒,却不能祓除他体内的魔气。如今有桑桑的法力压制着,我暂时也封住了他的各大命门,短时间内他不会再入魔。可若要彻底清除魔气的话,恐怕……”


    白柔桑眼睫一抬,对上陆离的视线。


    “恐怕得有宗主以上修为的人从旁辅助,并且由我师尊亲自来解才行。”


    白柔桑看着昏迷的扶昭,沉默许久后才像是终于做出了取舍,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我会传信回青瑶宗,让师尊和师兄们提前做好安排的。”


    她说完后轻轻抿了下唇,心想:兜了一圈,最终还是去不成万魔窟。


    但也没办法,谁让这一切本就是她的因果。


    天命如此,无为顺势便罢。


    悟色建议:“其实何必要回青瑶宗那么麻烦。我无相宗就在此处,若要解救小怪施主,我无相宗义不容辞。”


    “不成。”陆离摇头,“大师虽是一片好意,但在治疗过程中,需要耗费许多名贵的药材,恐怕……”


    陆离的话没说尽,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确实,修真界中不是每个门派都能和财大气粗的青瑶宗一样烧得了这钱的。


    更何况清贫如无相宗呢?


    悟色闻言毫不犹豫地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那就不勉强了。”


    权当自己从没提出邀请,十分正义凛然。


    宋誉和曲泠然躲在人群之后,一直到听完全程,宋誉才杵了曲泠然一胳膊肘:“你说,陆离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曲泠然木着一张脸,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是一团浆糊:“我说不好……他如果不是那么魔头最好,但万一他真的是……”


    宋誉和曲泠然同时打了个寒颤。


    宋誉:“好了你别说了。”


    “大师兄!”曲泠然忽然一把抓住了宋誉的胳膊。富贵险中求,恶向胆边生!“不如我们趁他现在没有还手之力,一剑杀了他吧!”


    “疯了?”宋誉跟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把手臂一抽,瞪起眼:“先不说我们穿越过来原本就有明确的任务,就算没有,你有把握杀得了他?好好好,你要敢你就试试,我在心理上支持你。”


    曲泠然闻言瞬间泄气,揣起手臂垮下肩膀:“我就说说……”


    “要不然——”宋誉提议,“传信回去,把这个难题扔给陆北冥他们去头疼?”


    穿越者们同气连枝,要么一起成功,要么一起赴死,怎么着都比他们两个独自面对魔头要好。


    曲泠然忙不迭附和:“嗯嗯嗯!”


    “我等会儿就写信!”


    宋誉和曲泠然在后面窃窃私语的时候,缩在法阵中的毒人也终于到了油尽灯枯的那一刻。


    他脸上浮现出来的青褐色的硬斑没有退去,但他也没有再变回青面獠牙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