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作品:《今我来思(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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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秋死死盯着沈黎明离去的背影,眼底里早没了任何希冀。


    而就在这一望到头的视线之中,他突然看到了一个跌跌撞撞朝这边走来的身影,和沈黎明迎面遇上。


    “爹爹……”他呢喃,突然又开始害怕起来。


    爹爹有了身孕,若是看到他这副模样,他怎么能受得了。


    少年缩着身子往亭柱后面躲过去,将脸深深埋起来,但他无论走到哪里,周围人的视线都如芒在背,他无处可躲。


    沈黎明见王氏来了,顿时也有些慌:“不是叫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吗!乱跑什么!”


    王氏脸色苍白得不像话:“我听他们说秋儿出事了,我来看看他,他人呢?”


    沈黎明闭口不言,王氏则顺着众人的方向朝亭子那边望过去,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灰头土脸的沈秋。


    “秋……秋儿?”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连走过去的步伐都开始犹豫,声音颤抖个不停。


    “秋儿……是你吗?”


    等他来到少年身边,真正捧起他的脸时,才突然惨叫起来:“秋儿!你怎么变成这模样了!谁欺负你了?啊?你同爹爹说,同娘说,你娘定会给你做主,爹爹非扒了她的皮不可,我的秋儿……”


    须臾之间,王氏与沈秋哭作一团,沈黎明只好折返回来,拉开二人:“你有身孕在,莫要太伤心了,此事让我来处理,你回家等着便是。”


    王氏:“你这叫我如何放心得下啊!”


    沈黎明:“你在这儿又能帮得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人就能生出什么种来,秋儿也是随了你,尽是给我添乱子!”


    “你!你……”王氏听了这番话,顿时气血攻上了心,他头一阵发晕,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后踉跄了好几步,“哎哟……”


    沈黎明:“又怎么了?”


    “当家的,不好了,我肚子疼……好疼……”王氏一手捂住自己的腹部,一手搭在额头上,冷汗顺着手腕直往下滴。


    沈黎明闻言:“这招你对将军管用,对我可不管用。”


    “不……是真的……当家的……好疼……”王氏从轻声诉说转为痛苦地呻.吟,“救……她……孩子……”


    他一把抓住沈黎明的手,后背朝后倒在她身上,沈秋朝王氏身下一看,只见他的裤腿处已经染上了一大片血迹,并且裤管里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血,在地上流成一摊,渗进泥里变成暗红色。


    “娘……血……爹爹流血了……好多血……”少年瞪大眼睛,恐惧到了极点。


    沈黎明也发现王氏是当真不对劲了,众人慌张赶上来把他扶着。


    一名上了年纪的男子比旁人多些经验,他高声叫道:“快点去叫吉云过来瞧瞧,看这模样好像是要滑胎了。”


    “滑胎……”沈秋跌坐在地上,眼珠好似溶在了眼白里,成了浑浊的一片。


    场面越来越乱,周围人也越来越嘈杂,他好似也看不见、听不见了,他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想苦笑。


    少年扯了扯嘴角,露出无比难看的笑。


    爹爹腹中的孩子没了,便是他害的……


    沈秋看着地上刺眼无比的鲜红发了会儿呆,然后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白净的五指插入脏兮兮地地里,挖出带血的泥往王氏腿上抹去。


    “不能出来……乖孩子……要回去……快回去……”


    “回去……”


    *


    一日过去,沈黎明家传来消息。


    小坞村里唯一会医术的赤脚大夫吉云来看过,王氏的胎没保住。


    沈秋也疯了。


    如今的他见人就笑,笑得痴傻,一会儿又嚎啕大哭,但只要有人说了“将军”二字,便会浑身打起摆子,跪在地上砰砰磕头,额头上也总是鲜血淋漓的。


    一月有余后,沈黎明主动让出了村长的位子,一家人坐着莫将军的马车出了村。


    据说是莫将军念在沈黎明曾为自己置办过宅院,也为她们一家在邻城的一个小村里重新安了家,从此小坞村里便再没了沈家的消息。


    *


    三月到时,已是盛春。


    这场闹剧过去已有两个月,大家也都默契不再提起,小坞村好似又回到了从前一般,每日恬静又不失烟火气。


    月生自那一夜起,在面对莫云时也变得拘束和谨慎起来,除了叫她吃饭和替她收拾屋子,再不会多说一句。


    今日天黑后莫云从外面回来,月生惯例站在院门外等着她。


    女子下了马车,卸了绿蚁和红泥的马套和马鞍,月生默不吭声地替她接着,莫云牵了马准备往院子里走,他便也跟着。


    莫云转头看向门口的那片菜地。


    马草破壳长得十分快,才一两个月过去,那里已经绿油油一片,每根牧草细长的叶片都很壮实,显然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


    她开口:“月生。”


    “将军。”身后的少年小声应。


    “沈秋疯了,他们一家也都已经离开村子。”


    月生有些意外地顿住脚步,他不明白将军为何会对他说起这个。


    “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莫云索性转过身,看向比她矮了一个头的少年。


    “我……听说了,文成告诉我的。”月生说道。


    莫云捕捉着少年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居然有些不合乎他这个年纪的淡然。


    她原本以为能从他脸上看出庆幸,看出劫后余生,哪怕是看出一丝丝幸灾乐祸,可是这些都没有。


    少年再听到沈秋的噩耗时,好似只是听到了一名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的事迹一般镇定,手上还在整理着马鞍两边作为装饰的串珠。


    那些珠串因为路上颠簸缠绕在一起,打上了好几个死结,月生耐心地抓住其中一缕,顺着其中的线引一点点往外抽,眼底也没藏着任何情绪。


    莫云就在一边看着他整理,直到他把所有缠在一起的珠串都理顺,然后规规矩矩放在角落。


    回来时,他的手里多了一把牧草,少年踮起脚跟递到绿蚁和红泥跟前,它们便凑在他的手边吃了个干净。


    怪不得自从这马草长出来后,莫云就觉得这两个家伙莫名同月生愈发亲切,有时候甚至只是看见月生等在门口,它们就会表现得十分兴奋。


    月生做完这一切,拍了拍手上的露水,抬头看向莫云:“将军……”


    莫云与他对视,似也在等他开口。


    少年迎着这眼神,觉得自己的嘴唇仿佛被黏住一般怎么也张不开。他闷下脑袋,微微发黄的头发在头顶露出一个漩,看上去比以往还要乖巧。


    莫云等在原地,没有出声催促他,两人就这样静静对峙着。


    良久,久到莫云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叹了口气,压抑住内心隐隐生出的些许失望,手扶住他的双臂:”月生,抬头。”


    可这一次,少年没听她的话,而是不由将脑袋埋得更低。


    “抬头。”莫云又重复了一遍,换上了命令的语气。


    月生身子猛地一颤,恍然抬起头来,却换得莫云一愣。只见他巴掌大的脸上早已经布满泪痕,却仍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月生,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她冷冷道。


    “记……得。”月生哽咽着说,“要……相信将军。”


    亏他还记得。


    莫云直视着他的眼睛,少年眼底一片晦暗,颇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那你可做到了?”


    “……”


    月生瞪大双眼,滚烫的眼泪又顺着的眼尾落下。


    是啊,他……没做到。


    他怎么能瞒着将军。


    他该告诉将军的,就算将军不要他,他也该甘之如饴。


    少年无言而立,一双手捏了又放,放了又捏,但终究还是选择了开口,嘴角不住轻颤:“将军,沈秋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他一字一顿说出来,脸色一片惨白。


    月生难以想象,自己这样的人,将军如何再留下他,任凭他人在背后诟病。


    “哪些?”终于等到他愿意自己说出来,莫云面色一宽,缓和了语气问道。


    “我……嫁过人。”月生说起这句话,身子仍旧有些不稳,他强压住内心的不适继续道,“只是还没入洞房时那人就没了,我……”


    少年思忖了片刻,还是加上了后面那句话。


    不知为何,月生就是想让将军知道他仍是清白的,而并非如沈秋所说那般不堪。


    莫云抬头,像从前一样压在他头顶:“你可是自愿嫁的?”


    月生摇头:“母亲收了她们的钱,把我送进了那间房子。”


    女子的指尖在他后脑轻点,自然也感受到他身子的轻颤,心中顿时明了。


    亲口说出这些事,应当就和自己撕裂身上的旧伤一般难受吧。


    “莫要再说了。”莫云打